“想必官爷一定是错了消息,我家二郎腿上有伤,已困在松风院许久了,从不外出,又怎么会染上外面的瘟疫呢?”
陈青雄脸上维持着僵硬的笑意,副指挥使程彪倨傲地看了他一眼。
“陈老爷放心,若是未染瘟疫之人,我们自然不会带走。眼下时疫艰难,还请陈老爷不要再生阻拦,若是延误了良机,怪罪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青雄哑然,只好闷头跟着程彪一起行进。
昨夜,江州知府便开始在城中大肆抓捕得了时疫的病患,陈青雄也有所耳闻,却不知道这把火烧得如此之快,竟烧到了自家身上!
先前府中便有奴仆得了风寒去世,因发病不久便没了,他也未曾留意。没想到竟是这要命的时疫!
陈青雄只好调转了话头:“自然,自然。只是不知为何直奔小儿的松风院而来?”
陈家是江州城首富,园林修建得极为宏大,大大小小的院落便有几十个,若不是有什么人指引,程彪断然不会一进陈府便领人奔往松风院。
“自是有人检举,陈老爷这就不必多问了。”
程彪含糊地答道,正说着,一行人便行到了松风院门口。
陈子盛、谢佳容和徐氏此时亦匆匆赶来,徐氏看到这阵仗,吓得差点惊了过去。
“官爷,这、这是——”
沈姨娘缓缓从松风院中走出,强装镇定。
沈姨娘也是刚刚知晓自家儿子得了怪病,正在心焦之际,便听说外面有官兵来松风院抓得了瘟疫的人,更是惊慌失措。
程彪未发一词,扬扬手,一个面上带着巾帕的医官走出,快步进入了主屋内,沈姨娘惊慌失色,也想进去,却被无情的官兵拦在门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医官便从房中快步走出,对着程彪点了点头。
程彪脸上露出喜色,又迅速收敛,大手一挥:“带走!”
程彪快声令下,几个士兵正要进屋带走陈子安,却听到一个妇人的惊呼。
沈姨娘睚眦欲裂,飞奔着上前抱住程彪的腿,声声泣血:“官爷不要啊!我们子安才二十一岁,他只是患了病,他会好的!”
她的老家隔壁的村子也曾闹过瘟疫,官兵便是这样,直接把所有染病的通通抓到破旧的寺庙里,封锁寺门,任其饿死病死。
更有甚者,直接点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她绝对不能让子安被这帮人带走!
程彪这几日对此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怒喝道:“哭什么丧呢!只是带到白马寺,由医官集中诊治罢了!”
沈姨娘一怔,竟不是直接带走烧死?
她脸上涌现出一丝期翼:“那、那可否把子安留在陈府,让我们自行医治,总不好给官老爷们添麻烦不是?”
陈青雄连忙上前道:“正是,正是。”
“那是你会医这病,还是你?”程彪嘲讽道:“再耽误本官办差,若让疫病扩散,你们这个陈府都能死了个干净。这可趁陈老爷心意了?”
陈青雄一噎,身后的徐氏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低声道:“二郎得的若是那怪病,便没听说一个能医好的!横竖都是个死,被官兵带走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再说,没的让咱们也沾染上了,你我这把老骨头,可还能受得了这罪?”
陈子盛暗自心急,也连忙上前道:“是啊,父亲,既得了病,还是出府妥当些。您的大孙子还没出世呢,何必为一个废——”
在徐氏的怒目下,陈子盛连忙咽下了后半个字,又道:“老二是个有福的,被豹子撕咬都能活下来,想必这疫病也奈何不了他吧?”
陈青雄也略微动摇了些,他对程怀瑾的性子也有些了解,虽然算不上有济世之才,也断不是个草菅人命的昏官。更何况,二郎已然腿不能行,于陈家再无裨益,若是为了他得罪了官爷,那才是办了件傻事。
沈姨娘看着陈青雄神色松动,声音愈发惨烈:“可是老爷,子安腿不能行啊!若是去了外头,天冷了谁给他披衣服,饿了谁给他热饭啊!咱们陈府也是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定还有旁的办法,您断断不能同意啊!”
程彪的耐心已经耗尽:“愚妇!治理疫病是大事,岂能容你一家左右!快些来人把这个妇人拖走,不要再耽搁本官办事!”
在沈姨娘凄厉的哭喊声中,虚弱的陈子安被两个官兵架了出来。
陈子安看着地上痛哭的沈姨娘,红肿的双眼里也泛起了隐隐的泪花:“姨娘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