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将暗沉的天幕撕裂,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轰隆隆!
大雨倾盆而下,顺着屋脊汇聚成一汩汩水流,似瀑布一般不断冲刷而下,将整座府邸笼罩在一层朦胧水雾之中。
松风院内,沈姨娘正絮絮叨叨地嘱咐着陈子安。
“——子安,此去数月,最快也要秋闱放榜后才能归来,衣食若有不足的,便去山下镇子上买些,千万别仔细银子。还有入了书院,需要事事礼让同窗,礼重师长,我已给老师们备好了礼,就在那方梨花木箱子里——”
陈子安不住点头听着,却忍不住抬首望向外头的雨幕,微微出神地想:
这么大的雨,她该是不会来了。
不来也好,她如今身子重,万一有什么闪失便糟了,总是该是注意些。
陈子安又想,只能怪自己不便去找她,不然——
沈姨娘看着儿子敷衍的神情,忍不住气道:“臭小子,我说了这些,你听进去没有?”
还没等陈子安回话,便见昌荣慌慌忙忙跑进来,身上披淋着晦暗的雨水,脸上却洋溢着明快的笑意:“公子,她朝着这边来了,已到了院门口了!”
陈子安腾地站起身来,望向院外,脸上亦然绽放出欢喜的笑意。
沈姨娘心中长叹一声。
“香姨娘有心了,这样大的雨,还过来送别。”
沈姨娘转过身,对自己的侍女燕儿柔声道:“外面雨那样大,燕儿,请人进来说话吧。昌荣,你随我出去,给客人准备些姜茶。”
昌荣低声叨咕了声什么,便不情愿地被沈姨娘硬拉着出去。
小兰恭敬地为香荠打着伞,随着燕儿走进主屋后,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陈子安和香荠两人。
陈子安终于按捺不住,便急急上前抓住香荠的胳膊:“今日落了雨,我想你是不来了。”
转头,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陈子安又闷闷道:“我是说,左右你身子不便,不来也是没什么的。”
香荠看着陈子安别扭的样子,却忍不住笑起来:“所以,你是希望我来,还是不来?”
他松开香荠的胳膊,略显局促地回答:“我自然是希望你来的,只是担心你冒雨奔波,身子吃不消。我此番一去,若是时机不巧,都不知能否在你生产前回来,若不是怕拂了程知府的面子,我当真是不愿——”
“公子!”香荠蹙眉打断道:“公子在说什么傻话?这样的大好机会,若你都不珍惜,我当真要替沈姨娘打你了!”
陈子安何尝不知机会难得,也被训得耻于开口。
香荠语气软了软:“香荠本就懂一些医术,又有黄大夫替我照看着胎,又有什么好担忧的?二少爷,我知道你把这次秋闱看得极重,手不释卷,日夜苦学。但此去书院,做学问固然重要,你自个儿也务必要保重身体,勿要太过劳累。若是真的没能中举,也万万不要过于自责,您这般的才华,便是没有科举,也总是会被瞧见的。”
香荠忍不住絮絮叨叨嘱咐起来。
尽管类似的话已在沈姨娘那里听了一遍又一遍,可听着她再说一遍,陈子安心中却还是数不尽的欢喜,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香荠纤手轻轻探入宽大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精致的手围,那手围以素雅的浅灰色布料缝制,边缘用细密的针脚绣着淡雅的竹叶图案。
她轻声道:“公子,这是我为你新做的一只手围。年初在肃王府,你说那只被那豹子撕烂了。如今虽正值炎夏,但到了秋闱与春闱时,考场内早晚难免寒凉,您带上这个可以保暖一二。只是时间仓促,香荠未能做得尽善尽美,你看看——”
话语未落,陈子安已满眼欢喜地接过了手围,细细端详,轻轻摩挲着手围上的竹叶图案,嘴角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香荠,这手围做得极好,我非常喜欢!我定会珍视之。”
香荠仰首,凝视着陈子安那满载欢喜的俊秀面庞,竟不舍得眨眼。
待陈子安秋闱归来,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将如云泥之别。他走上朝野的那一刻,便是两人彻底别离之时。
她强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努力保持着平静:
“少爷,天色不早了,我走了,你保重。”
陈子安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抱住香荠:“香荠,等等我好么,我会高中,然后带你离开江城。到时候,我会是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