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
“因为他……想留在农场。”她咬着唇。“他希望人生最后一段日子,能在那里度过。”
“我不懂。”雷枫樵摇头。“为什么要那么依恋那间农场?”
因为那里有你啊。
何湘滟望住他紧绷的侧面,满腔言语想说,却只能强迫自己忍住。
能告诉他吗?那个与他逐渐培养出感情的老人,其实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父亲没死,只是藉由这种方式争取临终前与他相处的时间。
能说吗?
不,她不能说,不敢说。
说出真相后,他不仅会恨雷伯伯,更会恨她。
她说不出口——
“他是不是跟我父亲交情很好?”雷枫樵忽问:“农场是他们两个一起建立的吗?”
何湘滟惊愕得屏住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的父亲,以前的他总是表明不愿知道跟父亲有关的一切,如今却……
“嗯,他们之间的交情是很好。”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们……也都很爱那间农场。”
他沉默数秒。“陈伯说,我父亲经常跟他提起我的事。”
“……好像是。”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事呢?”雷枫樵讽刺地撇唇。“他离开时,我才两岁。”
“他一直……”何湘滟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来他其实一直在打听你,一直默默关心你。”
“你怎么知道?”他乖戾地问。
“我当然知道。”她惆伥一笑。“等回去后我拿样东西给你看,你就明白了。”
“什么东西?”
她没回答,只是那么轻淡而哀伤地微笑着。
他胸膛一窒,懊恼地保持沉默。
一小时后,当两人终于回到地处偏远的农场后,她要他在客厅里等着,她则回房拿出两本厚厚的剪贴簿来。
她静静将本子递给他。
他颤着手,似乎怕看到里头的东西,犹豫了好半晌,终于牙一咬,猛然掀开。
全是他!
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关于他的访问与报导,他每一本新书出版的消息,他电台节目的制作花絮和相关新闻。
他颤抖地翻阅着,心海涌起漫天狂涛。
“这是……怎么回事?”他嗓音破碎。“为什么他会——”
“他一直默默看着你。”何湘滟低声解释。“你发现了吧?这些照片不全是报章杂志上剪下来的,有很多是他偷拍的。从你上小学开始,他就陆陆续续拍了你的照片。”
“他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他不敢见你。他知道他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他也觉得自己没资格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所以他只能选择在背后偷偷看着你。”
“这算……这算什么?!”雷枫樵蓦地摔开剪贴簿,脸色苍白地站起身。“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灼烈的眼光狠狠射向何湘滟。“他以为这样就能代表他关心我?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他吗?”
“他从来不敢这样以为。”她平静而悲哀。“他从来不敢奢望你能原谅他,也不敢想他有一天能光明正大与你相认。所以他只能默默收集这些……”
“神经病!”他厉声打断她。“他有病!”
“你就不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无奈心情吗?雷,难道你不能站在他的立场想想 ?”
“要我怎么想?你要我怎么想?!”他气愤地望她。“当初是他狠心抛下我们母子俩啊!是他害得我妈肝肠寸断,还得一个人抚养我长大。”
“是,他是错了。可你不也说过吗?”她直直望他。“你也曾经不敢对感情负责,你也曾经害怕被束缚。你应该懂得他当初的想法啊,你明白他的恐惧,不是吗?”
他无语,颓然坐倒沙发上,手覆住额,无奈而疲倦。
“你能明白你父亲的,对吗?”她放柔嗓音,在他身边坐下。
他默然。
“原谅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困难吗?恨他一辈子真的能令你更快乐?”她温柔地问他。
他紧紧握拳,良久,才从齿缝逼出一句。“他真的很对不起我妈。”仰望她的俊脸迷惘而无助。
她心一痛,展臂拥住他颤抖的肩。“我知道,他也知道。”
他抱住头,痛楚地低喃:“他干么……非这么做不可?他可以——”
可以怎样?
她心跳一紧,充满期盼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