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良心吧。
总之严况就要辞官离京,程如一将会是他手里最后一个犯人。
阎王屠刀,也有砍到卷刃的时候。
程如一何去何从,与自己无关。至少在自己最后一眼里,他还活着。
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思绪纷扰,严况不知不觉已在街上转悠了一大圈。倏然天上又落下雨点子来,长街十里,一朵朵伞花接连绽放,红白青墨,直绵延到目光所及尽头。
没带伞的行人摊贩匆匆奔走避雨,也有那心宽不怕雨淋的,只做得个大摇大摆,不慌不忙。
严况一抬眼,恍然发觉自己竟真走到桥头来了。
方才他与程如一约定桥上会合。可二人各自都清楚,他们之间可没人会赴这个约。
这桥本没名字,上京人都唤它做青石桥。严况独自走到青石桥顶,望着远处街上风移伞花影,翻涌交错。
雨势逐渐大了。初时只是飘飘雨花,如今却有倾盆之势,人潮迅速散去,伞花凋零,热闹转眼换成了寥落。
但忽然之间,耳边雨声却倏然变小。
严况一怔,而眼下有道影子忽地罩了过来。
他发梢上的雨滴顺着回身方向,陡然地甩开一片水花。
“嗳,严大人……”
雨声在耳畔,在头顶,在伞面上噼噼啪啪作响。
只见程如一撑着伞,另手夹着枕头,正勉强抬手蹭去脸上的水珠。
“严大人,轻点啊……我这没叫雨给淋着,倒是被你甩了一身……”程如一闷声抱怨着,同时把枕头往严况怀里一塞。
程如一只打趣道:“严大人,糊涂了吧。银子都没拿,买衣服打算用赊的吗?”
严况抱着枕头,却一时语塞。
程如一被寒气激得哆嗦道:“我再晚来一会儿……啊,严大人是不是就被打成落汤鸡了?所以啊,严大人不会怪我私自做主,拿你的钱买了把伞吧?”
“不会。”严况看着他,那板着的冷脸多了疑惑茫然。
程如一却笑着,严况只觉眼前人似乎不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望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再战战兢兢。
严况垂眸,程如一仰头,二人初次正视彼此的瞬间,伞顶积水已满,顺着伞骨倏然滚落,溅起层层水花,沾湿彼此衣摆。
作者有话说:
秋雨淅淅,过往历历。
梦华绘影
雨未停,二人便寻了个茶坊避雨。那茶坊的掌柜娘子也是个热心人,还送来了干净的巾帕。门外雨声不断,店内灶上一直煮着热水,屋中格外暖和。不多时,两盏热茶上桌,程如一迫不及待捧了一盏暖着。
程如一挑眉道:“谢严官人请喝茶啊。”
严况没应,只默然望着檐下滴水成河。
程如一明白严况想问什么。他抿了口热茶,也望向门外,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我方才啊,悄悄回去了一趟……遇到了老花,她好像是在等我,一见面就高兴的领着我到后边巷子里……去看她的孩子们。”
程如一说着腾出只手,朝着严况摊开掌心道:“五只,一共五只。每只都不一样,白的、花的、灰的、黑的、黄的。”
每说一只,他便合上一根手指,说到最后,程如一悠悠叹了口气。
“可惜,天色不善,我没时间替她的孩子们起名了……我走,她跟,直到她明白,我啊,永远都不会再回那个宅子里去了,她才转头回去寻她的孩子们。”
“她有牵挂,我也有该去的地方。缘分到头终要别离,你说对吧?严大……官人。”
“为什么。”严况听罢不由回过头来望向他。
程如一饮了口热茶,对着冷雨呼出一口白气:“严大官人,不知你听说过没有,那吃斋念佛心肠好的人,会买集市上待宰的活野味来放生。唉,可这好心,有时也会办坏事儿。许是错放了毒物凶兽,叫它们伤了无辜旁人。或错放了地点时机……
“就算自由了,它们也活不下去。”
严况皱眉:“但你不是;
“严官人,茶要凉了。”
严况听出了程如一的话外之音,可刚一开口就被打断了。他伸手去碰那茶盏,果然已经温了,茶面隐隐散着若有若无的白烟。
严况不再言语,静静饮茶。他知道多说无益。是虽相识的时日不多,却也能摸着些这落魄状元的性子。
雨来得急,去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