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几块银子:“这是他给你留的,老娘可一分没贪啊。”
程如一哽住,总觉着这话,怎么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程如一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女侠见谅。在下程如一,不知女侠如何称呼,此地又是何处?”
程如一说着话,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筋骨竟不觉痛,只是浑身皮肉发紧,伤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若娘应声点头:“知道知道,程如一,大状元郎嘛。你那点事儿,城里说书的连说半个月了,我这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我,京郊捞尸的,顺带着做点小买卖。外头的人都叫我鬼大嫂,严况叫我若娘,你想怎么叫随你,这儿离京城也不远,几十里地,是严况那活阎王骑马带你来的。”
程如一不假思索道:“若娘。程某谢过姑娘收容救命之恩,他日必当结草衔环。只是不知,严大人他现在何处?”
若娘已坐回床上,继续给纸人画脸,闻言道:“什么草什么咸?你们读书人就是爱说些老娘听不懂的屁话……你也甭谢我,又不是我把你从土里刨出来的。严况刚走没多久,走时说你今天一定会醒,我还不信,诶,还真让他说中了,你还真醒了。”
程如一心情复杂,捏着那玉佩:“那他什么时候回……”
若娘又啃了一口猪头,满嘴油花:“回什么回?等你伤好了,就也哪儿来哪儿去。还真当他是我上司祖宗啊?也不妨告诉你,老娘啊是跟你一样,欠他一条命,这才帮他这一次。所以你别谢我,我是还他。”
程如一抿了抿结满血痂的唇:“那也还是要、要多谢姑娘的。但他就没有……没留下什么话?”
若娘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程如一想了想道:“若娘,不知程某在此叨扰多久了?”
若娘拍桌道:“五天了都!能走能跳了就赶紧走人啊,别想装病蹭吃蹭住,耽误老娘做生意!”
“好……程某定不给姑娘再添麻烦。”
程如一又低头看了看棺材床,心道这个住宿条件也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小心翼翼的扶着棺材边儿,试着站起来。
若娘瞥见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别一副残废了的小模样儿。皮肉伤而已,大胆动吧,死不了。伤皮不伤筋,这是严况独门绝技,难道他之前没告诉你么?”
程如一摇头,但还是按照若娘说的,双手撑着棺材起身翻了出来。
双脚落地,程如一险些没站稳,踩着了地上扎好的纸人头。
“喂!小心着点啊!怎么,睡了几天,还不会用腿了啊!”若娘连忙起身,捧起纸人拍了拍,思索着还能不能补救。
程如一不好意思道:“抱歉若娘……踩坏了你的东西,我,我赔。”
“得了吧。”若娘伸手往纸人头里一探,顶起被踩踏的木棍,又拿起画笔,往踩皱的地方添了几笔,算作头发丝。
“喏,这不就修好了。瞧瞧,俊不俊?”若娘将纸人转过来给程如一看,果然,有了那新添的几笔,这纸人看着反而更“俊”了。
“嗯……姑娘妙笔生花。”看着眼前貌若无盐的若娘,程如一却似乎有些莫名触感,但那情感又不真切,脑子里只有团模糊影子,既是想不起来,也只能作罢了。
若娘将纸人丢到一旁,继续道:“说起严况的独门绝技啊,可多了。”
说罢,若娘走近些许,对着程如一忽然拽开了自己的衣襟。
程如一吓的连忙闭眼:“姑娘不可……!使不得!”
若娘却不以为然的拍了拍他肩膀:“状元郎啊,不是跟你耍流氓,这几天他帮你上药时,我早也把你看个遍了。”
“姑娘……非礼勿视,不可不可……”程如一紧闭双眼不敢动弹。
若娘闻言笑笑道:“我呢,以前算是你们酸书生嘴里的‘风尘女子’,实在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你睁眼,没别的,只是给你看看严况当年的手笔。”
“哎呀……睁开,睁开吧,真没什么。”
在若娘劝说下,程如一思索再三,最终勉为其难睁开了眼。只见若娘锁骨下侧,一道近三寸长的狰狞疤痕,蜈蚣般紧紧扒在肌肤上。
程如一愣了愣,画面入眼瞬间,竟也觉心口一阵刺痛。
若娘边敛衣襟边道:“我倒霉,跟错了死鬼主家,当年皇帝老儿派他来灭门,本也该把我杀了交差,但他心软了,就这么给了我一剑。当时啊……哗哗淌血,把老娘给吓晕了,结果醒了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能跑能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