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镜头还这么不好意思。”心里却有点惋惜,也许自己和他们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众场合,真的是最后一次。
车站开始广播梁夏乘坐的车次,人潮涌动起来。秦天天把水果递给梁夏,“新年快乐,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啊。” 他一口气说了一串,最后一句话让她发笑,“我还没走呢就让我早去早回,这么想我啊。”
一片嘈杂沸腾的声音中秦天天好像回答了一句“嗯”,可她再想辨认时已经听不真切。梁夏回头,白杨树一样的男生笑着向她挥手,她也跳起来挥挥手,和人群一起继续向前。
梁夏坐了一夜火车,年三十到了家。进门的时候父母正在包饺子,看见她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惊喜。父亲默默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母亲摸摸她的头发,“长高了,也长胖了。”梁夏笑得眼睛弯弯:“别人的妈妈都是心疼孩子变瘦了,你倒好,我一进门就说我又高又胖。”母亲很耿直,“就是长胖了嘛,在外面过得不错?”梁夏眨眨眼:“那是。”
一家人说说笑笑包着饺子,直到门铃再次响起来,母亲几乎是跑着去开门,姐姐回来了。还是一样美丽,苍白,瘦弱的脸,裹在厚重的围巾里,露出一双宁静的眼睛。“冻坏了吧。”母亲的手贴在姐姐脸上,父亲捧着一杯热茶过来。梁夏站在桌前想,也许在老家邮政局上班的姐姐更像是那个远归的孩子。姐姐也看到了她,柔柔地说:“你也回来啦。”姐姐讲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笑得很浅很遥远。
吃饭的时候父母和梁夏讲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姐姐一个人多,姐姐讲话的时候全家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像虔诚地望着一尊佛像。梁夏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你每天都和他们见面,就不能留一些机会给我吗?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的嫉妒心吓到了。也是到此刻梁夏才回忆起来之前十九年家里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姐姐身体不好,是家庭的中心,律法,第一要义。父母的青春,金钱,她的学业,未来,都要为姐姐的健康让路。以前她会觉得自己有点像《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松子,只是她不会像松子一样想法设法做鬼脸吸引父母的注意,她一直都很乖顺,跟在父母后面做姐姐的拥护者,做家里永远安分守己的配角。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不平衡,细细思索原因,也许是在上海的时候得到了三个男生太多的注意和关照。
她在心里感叹,我有点被宠坏了啊,这样可不好。
晚饭结束后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梁夏打开行李箱准备放一些不穿的衣服回去,母亲看到箱子里秦天天送的手套和围巾,和梁夏现在戴的一模一样,便自说自话地拿起来:“这两件还挺好看的,就给你姐姐用吧。” 说着便要把包装拆开。梁夏一下子夺了回来,动作快得让母亲僵在那里。梁夏觉得有点失礼,忙笑着解释:“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母亲却生起气来:“朋友送的又怎么了,还不是要用?你自己都有一套了,别那么自私。”
“自私”两个字像根刺一样顶在梁夏心里,眼前瞬间就有水雾弥漫上来。梁夏强撑着不想流眼泪,只能梗着脖子说:“我哪里自私了?这是我收到的礼物,为什么我的东西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