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鲁智深和史进二人进了瓦官寺,智深道:“这个时候和尚们多半在吃饭,我们先去香积厨。”
二人来到香积厨下,只见锅也没了,灶头都塌了。智深提了禅杖,到处寻去;寻到斋堂后面一间小屋,只见几个七八十岁的老和尚坐在地上,一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
“你这呆鸟,却要骗我。这几个和尚老的都不知还会不会撒尿,又饿的这般半死,由着他们做恶又能欺负谁去?欺负九十、一百岁的人吗?今日便让我把你这九纹龙打做九条死蚯蚓!”智深怒不可忍,劈胸抓了史进就要打。
“哥哥不要动怒。我是听人说了来,并无个真凭实据,所以才要来查探一番。哥哥想,无人作恶不更是好事么?世上总是少了几桩恶事。”史进抱屈道。
就在这时,一个老和尚摇手道:“不要高声!不要高声!把门关上!”
鲁智深放下拳头,扭头对那老和尚说道:“洒家是过往僧人,又不是恶人,为何不敢高声!”
老和尚有气无力道:“这里原本是个大寺,香火鼎盛,但后来却成个是非处:有一个云游和尚引着一个道人霸占此寺。他两个无所不为,把众僧赶出去了,房屋也损毁了。我们几个老的走不动,只得在这里过,因此没饭吃。你说话这么大声,要是惊动了他两人,连累我们早死。”
鲁智深松开手,放下史进,关上门道:“胡说!量他一个秃和尚,一个鸟道人,能做下什么事?你们为何不去官府告他?”
“师父,你不知道,这里衙门远,门槛高,此事又无油水,便是官军能来也懒得来。何况他这和尚道人好生了得,都是杀人放火的人!”老和尚解释道。
“那两人在哪里?”史进问道
“他们在方丈院后面的院子安身。”
“那两个叫什么?”史进接着问道。
“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道人姓邱,排行小乙,绰号飞天夜叉。这两个哪里像个出家人,只是绿林中强贼一般,占了出家人的身体!”
史进道:“哥哥,叫我白受你这顿打!”
鲁智深瞪了史进一眼,道:“等我们找到他们再说!”他又对和尚说道:“你们莫要怕,洒家去找他们算账。”史进遇到这个比自己性子还急的莽和尚,只得连连苦笑。
就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唱歌。老和尚听见了,哆里哆嗦道:“飞……飞天夜叉,邱小乙!”
鲁智深提了禅杖出来,透过破墙壁缝隙看到一个道人。那道人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背后有个八卦,挑着一个担子。担子一头是个竹篮,里面露出鱼尾,并荷叶上面托着些肉;另一头担着一坛酒,也用荷叶盖着。
只听那道人唱道:“你在东时我在西,你无汉子我无妻。我无妻时犹可忍,你无夫时好孤凄!”
那几个老和尚跟着出来,哆嗦着手,悄悄地指与智深道:“这个道人便是飞天夜叉邱小乙!”
鲁智深从包袱里取几个饼给那些老和尚,道:“你们在此莫要出声,洒家去找他们。”说罢便提着禅杖,随后跟去。史进也装好朴刀,跟着前去。
那道人不知二人在后面跟着,只自顾自走,一直走进方丈院后墙里去。
鲁智深随即跟到方丈院外偷眼相看,见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铺着些盘碗,三个盏子,三双筷子。桌子上首坐着一个胖和尚,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身上都是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边上坐着一个年幼妇人。那道人把竹篮放下来,摆好酒肉,坐在下首。
鲁智深和史进大踏步走进来,那和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便道:“请师兄和这位官人坐,同吃一盏。”
智深提着禅杖,把脚蹬在桌上道:“你这个和尚,如何把这个寺给霸占了!”
那和尚便道:“师兄,请坐。听小僧……”
智深睁着眼道:“你说!你说!快与洒家说了,若是说不明白,洒家绝不饶了你们。”
“师兄有所不知啊,敝寺以前是个十分好去处,田庄广有,香火兴盛,僧众极多,只是被廊下那几个老和尚吃酒撒泼,偷钱养了女人,长老管制他们不得。他们得寸进尺,把长老排挤了出去;因此这寺荒废了,僧众尽皆走散,田土也都卖了。小僧不忍,和这个道友来此,正要整理山门,重修殿宇。”
史进道:“这女人是谁?却在这里吃酒!”
那道人道:“官人容禀,这个娘子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他的父亲是本寺檀越,近日飞来横祸,家产田地都没了,丈夫又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