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估计一时与这女子讲不明白,杖交左手,右手五指做刀,砍在那女子颈侧。那女子闷哼一声,软绵绵倒了。
智深在床上找了一青色布幔,将那女子横七竖八裹了,负在背上,又找了几条宽阔布带——却是那山寨首领怕女子不从而事先备下——绑好,直如村妇背幼儿一般。
待绑缚好那女子,智深跳了两下,用蜡烛把床上铺盖全都点燃。他又缚了两个火把,把屋子前檐点着烧起来。智深也不出门,只用屋里备着的合欢酒打湿一块白绫,捂了自己口鼻,缩在门边一角,专等火大。
屋中细软甚多,房子又是木制,凑巧风紧,刮刮杂杂的火便烧起来。寨内吵闹一天,除那几个听房的喽啰,便连值守的也都吃了酒,寻个挡风的地方偷偷睡下。那几个喽啰躲在后檐下,初时还没发现。待他们在屋后看到火苗,闻到烟火气,前面已是烈焰升腾,祝融下凡,再也扑救不得。
屋后等听房的几个小喽啰一边扯着嗓子叫“救火”,一边闯进屋来。冷不防智深跳出来,道:“快救大王!重重有赏!”那几个小喽啰烟雾中见智深身上有人,只道也是救人的,又听得“重重有赏”更是立功心切,一窝蜂便去抬那首领。智深抡起禅杖,都给打到火里,随后出门。
远处已有火把亮起和嘈杂人声,智深急忙来到屋后寨墙,捡白日掏空处狠狠踹了几脚。那墙呼啦啦倒了一片,智深先把禅杖抛过去,随后提起一口气,用手在断墙一撑,跃墙走了。
寨中土匪只当是山寨走水,没有料到是胆大包天的和尚放火抢人,竟无人来追,被智深一溜烟跑了。智深料敌从宽,准备的诸般后手全然没派上用场。
智深这一通疾奔,待到天亮,已奔出十几里地。那女子体量不轻,饶智深是个力大的,也跑的腿筋酸软,口干舌燥。他见已脱离险境,便寻了个山涧隐蔽处歇息。当时山光明净,飞鸟藏形,万物一片沉寂,只听到那悠悠山风的回声。
智深解开布带,把那女子放在地上,此时天光已亮,日头升腾而出,一道温和的阳光闯过树木间隙,照在女子脸上。智深头一回看清她的长相。只见那女子皮肤干白,鼻翼薄脆,映衬得眼睛很大,凭空添一股幼兽般的娇弱。智深放眼看去,只觉得她面庞之上红光灼灼,白焰腾腾,竟象珍珠宝贝,有一段光芒从里面射出来一般。
智深看了,不由暗赞道:“这女子好生令人亲近!可惜不是男子,若不然洒家整日与他吃酒说话,岂不快活。”
那女子仍是昏迷未醒,智深便觉奇怪,按理一刻钟前就该醒过来才对。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自己前些时日从杨禅师那里学武,功力大进,不小心把那女子打死了?智深想到此层,心中先是悔恨,只道自己误伤人命;悔恨一阵之后又是忐忑,若是以后流传出去,鲁智深救人反倒把人打死,这好汉名声可就彻底臭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自己跟着杨禅师更多是学招式,功力却没什么长进,怎么就能打死人?
智深俯下身去试那女子呼吸,却没感觉。再去摸女子脉搏,只可惜自己手皮粗糙,也没什么感觉,好似不跳了一样。智深大急。他不通女色,不晓得这妙处,只感觉一片温存。
那女子尖叫一声,捂着衣衫,半躺在地上,却是早已醒来,只是装昏,想趁智深不备逃脱。
智深退后几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勿怕,洒家是要救你,不是恶人。”
那女子看看周围,又看看智深,只见那和尚粗眉大眼,鼻方嘴阔,身材高大,肩膀厚实,肌肉虬结,身上僧衣多日不曾浆洗,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自是显得猥琐,但放在智深身上,反倒显得豪放不羁。头上光秃秃一片,法相庄严,更是点睛之笔。
见智深言辞诚恳,那女子用手掩了胸口道:“大师真个不是土匪?可是家中请来救我的?”只听她吐出来的字眼就像箫声笛韵一般,又清楚又娇媚,轻重得宜。
“洒家昨日路过此处,见那山寨张灯结彩,敲打响器,心中好奇,前去查探,因此撞破此事。只因土匪众多,不好轻易动手,拖到今日才救你出来。”
“多谢大师。”那女子挣扎着站起来便要回礼。
智深看她身形体态,像个装好了上等美酒的细长酒瓶,又像一幅美人图在帘子里随风吹动。那女子脚下却是一软,就要跌倒。原是那首领为了方便办事,这两日不曾与她吃食,因此腹中空空,饿的没了力气。智深急忙上去扶住,取出水囊与她,只是没有干粮,好在路边有些半熟的野果山枣,勉强可以饱腹。
许是饿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