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时,只听官军后阵,一阵乱风起。那些寨丁发了声喊,撇了囚车,没头脑般散开,叫道:“有埋伏,兄弟们快逃。”
刘高见了这般势头,手足无措,当时跌下马来。
黄信也是大惊,只得一兜马,扑喇喇往回跑。那三个人,挺着朴刀在后面直追不舍。
众军见黄信回马,叫道:“都监败了,快逃!”四散走了。
黄信喝了几声,也没人理会,只得独自飞马奔回清风镇去了。
再看场上,只剩下刘高。他见势头不好,慌里慌张爬上马,勒转马头,连打三鞭。那马正待跑时,被小喽罗拽起绊马索,把马掀翻,跌落下来。
众小喽罗拿了刘高,抢了囚车,打开车辆,救出花荣来。三个好汉赶来,为首一个面黑穿青的好汉道:“花荣贤弟,我疾行慢赶,差点救你不得。万幸还是赶上了。”
花荣苦笑道:“哥哥及时雨名号果非虚传。”
那人正是及时雨宋江,其余两个首领便是清风山上的锦毛虎燕顺与白面郎君郑天寿。宋江骑了马上清风山报知,只说怕花荣出意外,带了人马,预先截住这里去路,小路里亦差人探听消息。这才救了花荣,拿了刘高。
花荣道:“谢过你三人好意,我本打算去州里知府衙门与那刘高争辩,不然只靠这囚车还困不得我。”
见花荣面上略有些抑郁,宋江已明其中缘故,道:“贤弟莫存了去州里分辨的念头,那慕容老贼早就看你碍眼,便无罪也屈打你招了。若再去沙门岛时,万难救你。”
见花荣还是不说话,宋江又道:“清风寨有刘高寨,青州府有慕容彦达,中枢有蔡京,兄弟为人高洁,遭祸是早晚的事!”
郑天寿原本是清风寨花荣麾下的心腹军官,但当了这些时日的山大王,心都变野了,劝花荣道:“哥哥,在山上做个快活大王,胜过终日受那些人的鸟气。”
见小喽啰押了刘高过来,宋江拿了一副弓箭给花荣,便道:“这厮滥污匹夫,险些害了贤弟性命,贤弟亲自下手报仇如何?”
花荣接过弓箭,手却颤抖着——自从他第一次摸弓箭以来,还从没有这样过。他左手用力握住弓臂,右手紧紧拉着弓弦,两手指节都发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花荣一边在心里慢慢问自己,一边一寸一寸把弓抬起来。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的动作还是像往常一样轻捷灵快,可花荣自己却觉得僵硬无比。他知道自己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日后都免不了要后悔。不过在临死前,他还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无比正确。
宋江道:“权且做个容身之地,待日后朝廷有贤良来招安时,依旧能封妻荫子。”
听着宋江乌鸦一般的声音,花荣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开:他这个义兄,不知是为了说服别人,还是为了说服他自己,有时候就是太聒噪了。
花荣屏息静气,周围人的动作顿时变得缓慢无比,耳边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眼中只有刘高的心口:“开弓没有回头箭!”
花荣闭上眼睛,松开了手,那箭如流星一般钉在刘高心口上。随这一箭射去的,还有花荣上半辈子的功业和荣耀——虽然在真正的大人物看来,那些东西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是了,这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把自己微薄的筹码全部搬上命运的赌台,只为了博取更多的功业和荣耀!
花荣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的积郁也随之而去。他像卸下一个包袱一样,感觉周身轻松许多。
郑天寿唤过小喽罗把刘高尸首拖在一边,问宋江道:“下一步还要如何?”
宋江道:“今日虽杀了刘高这个滥污匹夫,但还有刘知寨夫人那个淫妇,不念贤弟前番带人迎接的恩情,眼睁睁看着贤弟被捉,留不得她活。”
花荣便道:“一不做,二不休。哥哥放心,清风寨丁多有我的心腹。今日天晚,我们明日打了清风寨便是。”
一行人上清风山来,当夜饮酒罢,各自歇息。
当天夜里,虽是白日劳累,但宋江仍是兴奋难眠,没有丝毫睡意。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心内寻思道:“黄信如此不堪一击,可见青州官军被慕容彦达祸害的不复往日的风光了。说不定可以做些大动静的事出来,这样才能压下梁山泊晁盖那帮子人。不然这么畏畏缩缩,什么时候是个头?晁盖当上寨主之后真正立威,就是挫败了济州团练使黄安的围剿。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才能压过他的风头?”
宋江强迫自己憋气,每隔惯常的几息才呼吸一次。这个方法无数次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