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盘旋低飞,从室内走到屋外依旧闷热,江知羽眼瞧着乌云飘过来,垂落的阴霾凝满了水汽。
谈话间隙如此匆匆过一眼,待到敲定合同的时候,变换的天色浑浊晦暗,降水滂沱伴随大风哗哗作响,偶尔远处闪过白色雷鸣。
前一阵是春潮带雨,落下来时细软又煽情,风和日丽被淋湿了也成意趣,当前却是气象局从黄色预警调成了橙色。
江知羽今天在郊外的一处厂房,客户做纺织生意,近些年随着规模扩张也接外贸订单,相继建起五栋生产标间,索性办公室也搬到这边来。
造的时候没有规划妥当,最初的排水系统扛不住现在的体量,东挖一条西拉一道,遇到暴雨就会积水。
看着门口很快被淹掉,老板无奈地说:“没想到下得这么急,待会儿保安会铺点砖头垫起来,咱们可以踩在上面走。”
江知羽弯起眼睫:“我们那边也这样,每次台风来了都说要买皮划艇上班。”
老板很客气:“江总监留下来多喝一杯茶吧,过会儿说不定这雨能小点。”
江知羽朝他道谢,再惋惜地表示自己还有其他事,今天就不打扰这边了。
周围交通不太方便,外加知道天气不好,他是开戚述的车过来,停在棚里有路过的员工拍照。
有时拉业务不能出风头,也有时流露得张扬一点,反而更让人亲切和信任,这位老板俨然属于后者,送客不过几步路的工夫,还就着发动机保养的话题多聊了几句。
江知羽见识丰富,什么都能接两句,有说有笑地约定好之后多联系,他先驶出厂区,之后在路口处停下。
寻常来说,遗嘱在被继承人过世后就生效,但前几天戚家打点丧事,哪怕有人急着分割财产,也不可能提出来,否则一开口就会是众矢之的。
这会儿葬礼已经结束,律师肯定会公布内容。
这虽然是家务事,但牵扯到太多商业利益,有争议的话在外闹起来也不好看,戚家多半是回去关上门来理清楚。
和戚述相处那么久,江知羽了解那栋大宅在哪里,是本市很有名的豪宅区域,建筑密度很稀疏,总共没有几户人家。
想到这里,他打开导航寻过去,雨刮器自动识别开到了最大档,车速则是谨慎地一缓再缓,轮胎却还是能激起水花。
路上开了快一个小时,庄园在雨里显出朦胧轮廓,保安亭那边的门禁严格,得知车内没有业主,牌号也没有录入,让江知羽先行下来。
“之前有好几辆车停在路边,其他住户看了不高兴,我们上周刚被投诉过。”保安很抱歉,“有劳靠在这边行么?”
门口开设了物业会所和水吧,广场上也设置一些车位,江知羽没有为难他们,下了车往里面走。
慢慢穿过门厅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有点冲动。
且不说戚述处事向来靠得住,论起玩心眼,其他人合作都不是这人的对手,自己绕这么一大圈跑过来,会
不会太突兀了?
江知羽也没想掺和,就是免不了挂念,似乎等在这里多瞧几眼也好。
或者说,即便戚述可以驾轻就熟,但在这种时刻,江知羽认为自己应该在他近处。
他戳了戳那位“亲亲怪”的对话框,正准备询问对方具体在哪幢,随即被厅内沙发上的人喊住。
“江老师?”蒋禹旭很诧异。
蒋禹旭是松晟的现任董事长,去年江知羽负责他们的投资者大会,彼此有过一面之缘。
江知羽怔了怔,随即扯了下嘴角,礼貌寒暄:“蒋董,您怎么在这里?”
蒋禹旭待人和气:“刚才我捎了戚述一程,想着他指不定十分钟就出来了,就在这里稍微等等,带他回去加班也方便啊。”
他比江锦昆的年纪更大些,在江知羽眼里,他公事上是行业泰斗,私底也该被当做尊敬的长辈。
“我是刚下班,顺路过来瞧瞧。”江知羽紧张地说。
蒋禹旭的洞察力惊人,单单是往外扫了眼,察觉这边多了一辆戚述的车,他便内心了然地站了起来。
“看来他今晚不会回办公室了。”蒋禹旭踱步道。
江知羽也是聪明人,懂得他的弦外之音,这段感情被一下子看破,下意识地替戚述有所顾虑。
不过,蒋禹旭慈祥道:“前不久我就知道他有对象了,但一直不清楚是谁,合着我早就见过,今天也是有缘了能撞在一起。”
江知羽揣摩着说:“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