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一袭绛紫色宝相花缠枝纹褙子的卫国公夫人就坐在下首。
她一如既往的神情淡淡,说不上热情,也不算冷淡,坐姿优雅笔挺,似把“端庄得体”刻在了骨子里。
若是旁人许是会觉得她对这亲事不满,可是殷婉心知肚明,从赐婚到现在,卫国公夫人事事都妥帖,对燕飞也看重,从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轻慢。
殷婉是真心喜欢顾非池这个未来的女婿,因此半点不曾为难,含笑应了:“亲家说的是,这八月二十二确是个好日子。”
说话间,萧燕飞拎着裙裾迈过了门槛,款款地走了进去,给卫国公夫人见了礼。
“夫人。”
因为身上佩戴着禁步,她连福身的动作都比平日里放缓了三分,优雅乖巧。
卫国公夫人上下打量着萧燕飞,满意地微微颔首,温声道:“燕飞,悦姐儿说你喜欢国公府的厨娘做的松仁鹅油卷,我带了两盒过来。”
“多谢夫人。”萧燕飞甜甜地笑了笑,落落大方道,“悦姐儿和我说,国公府的厨娘是御厨之后,这松仁鹅油卷是独家的手艺,外头没有的。”
卫国公夫人唇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快又隐去。
见过礼后,萧燕飞就乖乖地在另一边的圈椅上坐好,听殷婉与卫国公夫人说话。
“亲家,这是聘礼单子,还请过目。”卫国公夫人对着身边的管事妈妈使了个手势,那白白胖胖的管事妈妈就将一份单子呈给了殷婉。
这份单子做成了大红洒金的样式,很正式,既华丽又喜庆。
殷婉接过聘礼单子后,先是大致扫了一眼,便放下心来。
然后,她又郑重地从头开始细看。
这份聘礼准备得非常的妥帖周到,聘金、聘饼、三牲、四京果、帖盒等等,该有的都有,样样都依循古礼,做到了最好。
殷婉唇畔的笑意深了几分,颔首道:“样样都很妥当。”
殷婉将聘礼单子放在了一边,就听卫国公夫人又道:“亲家,我想把婚期定在十月。我请白云寺的了空大师和钦天监的黎监副都卜过,今年最好的吉日在十月,过了十月就得明年了。”
十月?那岂不是不到两个月了?殷婉蹙了蹙眉。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亲家,十月好像有点太急了。”
卫国公夫人端起一个梅兰菊竹四君子粉彩茶盅,慢慢地以茶盖拨去茶汤上的浮沫,瞥了一眼厅堂里服侍茶水的小丫鬟。
殷婉立即意会了,转头对着旁边的赵嬷嬷唤了声:“赵嬷嬷。”
赵嬷嬷便将厅堂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们全都遣了出去,自己亲自在厅外的廊下守着。
卫国公夫人浅啜了一口甘醇的碧螺春,就放下了茶盅,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皇上病了。”
“病了?”殷婉一怔。
连正在旁边喝茶的萧燕飞也愣了愣,侧耳去听。
卫国公夫人接着
道:“今天的早朝后,皇上一出金銮殿,人就突然倒了下去。太医院的太医们一起给皇上会诊,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到现在人还躺在榻上,起不来。”
“皇上的龙体自今春起就每况愈下,每隔几天就要宣太医……”说着,卫国公夫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若是国丧……”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点到为止,没有再往下说。
殷婉听明白了卫国公夫人的意思,若是皇帝驾崩,国丧期间不宜嫁娶。
只是,国丧也就三个月吧,似乎也不会太耽误亲事,殷婉原本是想把女儿的亲事定到明年的,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她犹豫地抚平了袖口的褶皱,想起年初卫国公重病时,卫国公夫人还曾想过给卫国公冲喜,心念又是一动,莫不会卫国公府是将门,总在生死关前,会更忌讳这些?
自这门亲事定下后,萧家这边就出了不少事,以致殷婉面对卫国公府时多少有些底气不足,可这位卫国公夫人从始至终波澜不惊,行事面面俱到。
这些殷婉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这一回,卫国公府突然把婚期提前,肯定也不是因为轻慢,而是有她的考量。
殷婉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番,爽快地应下了:“那就依夫人之见。”
卫国公夫人的眉目弯了弯,露出一丝笑容,又道:“待纳征礼后,我会与媒人一起再登门正式请期。亲家放心,该有的礼节定是不会省的。”
她并没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