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本打算借着南征之势,把苟曦、王弥等人的降卒势力慢慢消化掉,然后再挥师北上,问鼎中原。
可这长江边的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石勒的这些士兵又都是北方汉子,自来不习惯如此多的雨水季节,十个倒有五六的病倒的。
刘聪自平阳发来的诏书,也被他擦了几个月的屁股,关键来得还很勤快,早晨刚用完,晚上就又到一封,也算给石勒减少了一点支出。
随着雨下了一个月没停,两个月还是没停,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依旧在下,不但把人下得透心凉,军心也开始涣散起来,大量的逃兵成批的被抓回来埋掉,形势变得越来越坏。
石勒再也坐不住了,召集将领商议对策。
右长史刁膺首先发了言,
“我军不习水战,江淮阴雨连绵,铁骑无法驰骋,只能以舟船对舟船,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兵法所不为。”
“现今流民帅杜弢接受山征南号令,遥领广汉太守,荆楚听命于山征南,扬州江州受王敦统一调度。而且山简和王敦并称为王衍四友,交情深厚,又派卫玠来往交通,互通有无。”
刁膺顿了顿继续说道。
“江南之敌,已成连枝之势,于夏口、柴桑、寻阳、寿春四面围我军于蕲春城。又得来报,归降我军的流民帅王如再次反叛归了王敦,据宛城、襄城扼我归路。”
“如今,我军遭逢大疫,进,无可取,退,无可遁。臣以为大丈夫能屈能伸,要解当前困局,先求好于琅琊王司马睿,请他放开寿春、襄城的路,我军北归河朔之后,再做图谋。”
“哎~”
石勒听后,不由得怅然而啸。
中坚将军夔安一看石勒这副表情,知道他是不忍心放弃如今的局面,毕竟从黄河一路推到长江,可再一再二,却不一定有再三再四了。
这样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也许永远就不会再来了。
“主公,情况虽然难,但我军都是百战猛士,对主公都是忠心无二,只不过是碍于现在的阴雨连绵,士无战气,不如集合军队暂避于山间高处,休整队伍,待着该死的雨下完了,我军也就休整好了,那时候再从山中杀出来,必定能够有所斩获。”
石勒回头看了一眼夔安,“将军这个胆子未免也太小一点了吧?难道这雨一直不停,我军就一直窝在山里不出来吗?那岂不是成了流寇?”
降也不是,避也不对。
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孔苌、支雄等三十个大小将领一下就“领悟”到了石勒的用意。
孔苌还是代表三十名将领,把胸脯拍得啪啪做响,
“主公,不必忧虑 ,给咱们三十个兄弟,每人一艘船,一船三百人,乘着黑夜,登上柴桑,砍杀吴将,柴桑一破,必定势如破竹,我军顺江而下,直取建邺,还定江南,则天下可定。”
石勒心里一阵苦笑,这些家伙绝对特么是来捣乱的,就现在这个情况,但凡能组织起一万个有战力的士卒,自己还用脑子想破了都没想出办法吗?
当然了,将领们的勇气可嘉,石勒还是给了一些奖赏,但办法嘛,石勒还是想听一听张宾的想法。
张宾这次说话更加的直接了,
“各位将军,投降之路,是根本走不通的,各位请想琅琊王姓司马,这一路之上,哪个将军的手上没有司马家那些王爷的血?光是死在我军手上有封号的王爷都近百人了,还不说那些各地的大家士族,我军和这些人的仇怨,可不是说一句不打了,就能缓和下来的。”
“淮泗也不可久留,这雨水连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军长途奔袭,粮草就快耗尽了,晋人坚壁清野待我,时间一长,军中无粮,必然哗变。”
“吴地不能轻取,如今吴地之军摒弃前嫌,各自据险要我,我军一旦突其一点,其他方向的援军必成合围之势,用舟船就我军困于长江之上,就犹如当年魏武帝在赤壁一般。”
张宾接连驳斥了降、拖、战三个方案,然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既然战不得,拖不得,也降不得,那就只有一条路好走了,退军。”
“退军,这不是和我说得一样吗?你若是不先和琅琊王说和,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军大摇大摆的退军吗?”右长史刁膺反驳道。
“不然,琅琊王司马睿向来没有大志,否则也不会在洛川之危的时候,数万大军在寿春一步未动。他所谋划的只是半壁河山,是这淫雨霏霏的江南。他正巴不得我军早些走哪,怎么会来追赶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