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你说得对,司马睿没有那份野心,但我军在这里数月,劝课农桑,招揽流民,已经快能够自给自足,一旦我军再次离开这里,那么粮草就成了大问题。”刁膺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先跪一下,不丢人。
“诚然,晋人若以坚壁清野对我,我军北归之途必定艰险,但淮泗之地已成死地,外有强敌环伺,友军又远隔山河。这个险如果不冒的话,再过一个月,连冒险一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宾指着地图中几个要道上的坞堡说道。
“而且每多拖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出我们的虚弱,周围这些坞主,哪一个是善茬?一旦他们也都发现了这点,他们也会脱离我军掌控,倒戈一击。到那时候,就算有再多的军粮,也不过是资敌之用。”
“那好,就算我军开拔,司马睿也不追击,我军能去哪里哪?这江河之间,哪里不是坞堡连坞堡?”
“我们渡过黄河去,回到我军起兵的地方,邺城。邺城是魏国旧都,有金凤、铜雀、冰井三座高台,又背靠太行,面朝黄河。还能和平阳的刘聪相互呼应,让刘聪给我军分担晋军的压力。”
“好,孟孙说得对。刁膺,我看你这个右长史还是让给孟孙来做吧?向司马睿投降求和?你是打算拿我的人头做礼物吗?本来是要砍你的头,以正军心的,念在你没有什么私心,就降一级,还做将军吧。”
石勒很快就拍了板,贬了刁膺,把张宾提拔成了右长史,为表示嘉奖,石勒还特意下了个令,以后都不许直呼张宾名字,而是要称呼“右侯”。
“我得右侯,如高祖得留侯,大事岂能不成?”
石勒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班师演讲后,全军从蕲春城开拔,路上虽然有石虎这个虎逼,打草谷打习惯了,看到晋人的运粮船也不管是不是计,上去就抢,结果果然中了埋伏,他领着那两千人,就跑回来二十几个,这还是他那个养子石良天降猛男,一路护送着他回归大军。
石勒军退出淮泗,司马睿也就松了一口气,王敦再次派卫玠出使荆州。
“叔宝贤弟,这次去荆州哪,你路过一次夏口,和山征南说洛阳的时候,他还借了我一件宝物,让他可别忘了。”
卫玠沿江而上,先到了夏口,见到了山简。
“这次石勒能够退走,全赖征南将军劝降杜弢,说服平子。”
“哎,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怎么叔宝贤弟还客气起来。”
“征南将军,玠这一行,是要到江陵去见平子,说服他放弃荆州,接受琅琊王的征召。”
“什么?琅琊王又征召平子了?”
“琅琊王以为,平子之才,长于理政,疏于理军,他若还是执掌荆州,难免会给征南将军带来一些掣肘。不如把他调回建邺,让他还是出任刺史,只不过是扬州刺史。”
“这样一来,平子兄可以发挥他清谈好客的长处,也能让吴地的士人看看中原第一等的名士,是怎样的风流洒脱,免得只有茂弘一人,势单力孤,反被那群蛮子占了上风。”
“是这么考虑的?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哦,对了,我来得时候路过柴桑,碰上王敦,他说你在洛阳借了他一件宝物。到底是什么宝物啊?让处仲兄这么豪爽的人,念念不忘。能不能让玠也开开眼界?”
山简一听脸色瞬间从疑惑到惊恐再到释然,然后才平和的说,
“哈哈,叔宝贤弟要看吗?就是一本房中秘术,据说处仲就是靠着这个讨到襄城公主的欢心的。”
“切,你们俩,也太不着调了。玠为国出使奔走,你们为了一本房术的书,让玠耽搁一番,玠可要驳季伦兄的面子了,这个书,你自己托人还吧,玠可是不管了。告辞。”
卫玠瞬间对山简失望至极,他没想到山简不但是个酒蒙子还是色鬼,这样的人,把荆楚托付给他,到底是福是祸。
待卫玠走后,山简一个人站在江边思考了很久。
“处仲兄,我借的命,现在算是还了。你我再不相欠。”
永嘉六年,四月,征南将军山简自尽于夏口。
卫玠还不知道,他带去的是一道催命符,此时的他已经进了江陵,和王澄、王廙坐在一起谈论玄理。
王澄和卫玠本就是多年知己,再次在江陵重逢,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平子兄,我视你如兄长,有话我就直说了。我劝平子兄还是放弃这个荆州刺史的职位,让给他人。随我回建邺,做个扬州刺史,也让建邺的人看看,何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