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当真博学!跟鹿蜀一比较,那厮的虎纹倒是对上了,却又没有赤尾,而且鹿蜀是马身,并无虎爪。还有这叫声……」
齐敬之沉吟道:「那厮能发虎吼,也能作马鸣,却不像驳那般音如鼓音,也不似鹿蜀的其音如谣,果然似是而非,与两种异兽都有极大差别。」
他顿了顿,下意识攥了攥左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敢问前辈,这「佩之宜子孙」该作何解?」
齐敬之这样问,也实在是因为这句话的口吻与青铜小镜颇为相似,若是他当初让镜子把那厮炼化了,也不知会给出什么样的评语?
此外他也是真的好奇,那鹿蜀毕竟是其状如马的异兽,若无青铜小镜炼化,又该如何佩戴在身上?
「哈!《图赞》有云,鹿蜀之兽、马质虎文,骧首吟鸣、矫足腾群,佩其皮毛、子孙如云。」
跛足癞头老道笑吟吟地解释道:「许是前人眼见鹿蜀统领庞大族群、奔腾汇聚如云,便希望自己也能如鹿蜀一般多子多孙、家族绵延,佩其皮毛就是个念想罢了,当不得真的。」
「至于墙根底下的那头异兽,它除却娘胎里带来的一丝不俗血脉,似乎还同时沾染了许多金煞和虎煞,想必平日里是个毫不忌口、什么都敢往嘴里搁的主。」
「嘿!如此不知死活地胡吃海塞,竟然没有爆体而亡,说不得也是得天独厚,天底下只此一头!故而老道我虽然嘴馋,但一来怕死,二来也不想造这个孽!」
「原来如此。」齐敬之点点头,心中不由恍然。
据诏安县北门驿的驿丞和魏豹所言,黑白虎纹异兽也是近些日子才开始冒头,除了没有吃过人,各类大小家畜就没有它不吃的。
如今听老道这么一说,看来除了家畜,那厮在野外还吃了不少了不得的东西。
念及于此,齐敬之便笑道:「那厮近日在九真郡左近往来驰骋、撵狗追鸡,闹得百姓不宁,晚辈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将其降服,想必是它曾在山野之间得了什么奇遇吧。」
「哦?你倒是好运道!老道瞧它颇能察言观色,又无血煞在身,只道是被从小养熟了的,不想竟是才降服的?」
跛足癞头老道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瞧了黑白虎纹异兽两眼,吓得那厮又是一个激灵:「可是巧了,老道我正好有些事情想找它这样的地头蛇打听打听。放心,只是问几句话,不会伤着你的宝贝坐骑。」
齐敬之闻言微微一怔,委实好奇对方要如何朝一头不能口吐人言的异兽打听消息,立刻摇头笑道:「前辈请便!」
「哈,那老道就先行谢过了!」跛足癞头老道竟是极客气地道了声谢,却也不急着去墙根处问话,依旧专心整治手里的摇牛头颅。
此时他已将牛头上的细毛拔净,却犹不放心,仍在翻来覆去地仔细察验。
齐敬之看在眼中,忍不住感慨道:「前辈为了一口吃食,还真是不辞辛苦。」
跛足癞头老道却是哈哈一笑:「这算甚么?当初老道我为了学会这道菜的制法,可是在扬州莲性寺的僧厨里猫了好几天呢!」
「僧厨?佛门竟然吃荤腥,还在后厨里专门炮制牛头?」齐敬之委实有些难以相信。
「他们可不做牛头……」
跛足癞头老道立刻摇头,旋即脸上泛起促狭笑意:「他们用的是彘头!有煮的、有蒸的,不过最正宗的还是扒烧的。」
「一开始只是小和尚们自己偷偷做了吃,时日一长就传出了风声,连带着一些肯出大价钱的熟客也能享用。」
「等创出这道菜的小和尚变成了老和尚,莲性寺的扒烧整彘头已经风靡一州矣。」
「正所谓,初打春雷第一声,满山新
笋玉棱棱。买米配煮花猪肉,不问厨娘问老僧!」
齐敬之哑然失笑,又不免疑惑问道:「既然可以问老僧,前辈为何还要躲在人家的后厨偷学?」
听见这话,跛足癞头老道飞快扭过头,像看傻子似的瞪了齐敬之一眼,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极不起眼的灰袍子,没好气道:「还能因为什么,谁让咱不是有钱的大香客,尤其还是个道士呢?」
「当初老道我去莲性寺,诚心诚意地请教这菜该如何做,那些大小和尚却看人下菜碟,一个二个先是推说绝无此事,后来又说自己只做不吃,问急了就双手合十、高宣佛号,张口闭口只会一句「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委实女干猾得紧!」中文网
耳听得老道虽然对和尚们颇有些怨念,但是言之凿凿,竟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