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不绝,道旁树荫之中又有许多旗杆耸立,上头挂着的大多为三尺酒招,大大小小的“酒”字在秋风中舞动,人道红尘之气扑面而来。
再往远处瞧,大湖周遭有许多山林溪谷环绕,楼台宫观掩映其中,殿檐飞角隐约可见,又有晨钟暮鼓、烟气缭绕,各有各的华美庄严之处,仓促间却是分辨不出哪一座是敕造天帝庙。
眼见此等壮阔胜景,齐敬之胸怀为之一阔,积存许久的劳顿疲惫之意立时消解了大半。
他特意多瞧了湖边的道路几眼,发现这些互相交织的道路看似纷乱,但顶多只有四达通衢,康庄之道却是一条也没有。
骊山广野明显心情极佳,笑得很是畅快:“如今正是秋末冬初,并非游湖修禊的日子,都中官民出城来此,敬拜祈福只是顺带,主要还是为了游湖赏景、宴饮作乐。”
“至于宴饮所用之酒,最负盛名者当属‘三蕉叶’,乃是选取天齐渊中最为清澈甘甜的泉水所酿,可使饮酒之人宠辱偕忘、忧愁尽消,做一场花团锦簇的香甜好梦!”
“正所谓,雅业久从愁里废,好花忽自雾中看。放怀尽饮三蕉叶,酒醒床头香梦残。”
骊山广野说得兴起,忽而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地拐进了一条不甚起眼的岔道:“世兄快随我来,小弟知晓哪里有最上等的三蕉叶!”
齐敬之望望日头,眼见时近正午,便拍了拍斑奴的脖颈,追寻着骊驹的蹄声而去。
在骊山广野的指引下,两人顺着一条清澈的山溪七拐八绕、穿林入谷,寻到了一间偏僻无人的酒肆。
酒肆背后紧挨着两座相对而立的山壁,先前那条溪水便是自两山之间涌出,绕过酒肆的后墙,蜿蜒流向山林之外的天齐渊。
齐敬之注意到,此时本应是开门迎客的时候,眼前这间酒肆却是门窗紧闭。
酒肆门前有一座茅草搭建的凉亭,亭外溪水潺潺、遍植芭蕉,在深秋时节兀自满目青翠,亭中放置有木桌藤椅,颇见几分野趣。
茅亭顶端斜插着一面半新不旧的酒招旗,旗面上除了一个硕大的酒字,另有八个小字:“稷下名酒、蒲氏古方。”
“这家蒲氏酒肆在都中名声不显,我当初也是偶然听说,寻了许久方才找到。”
“他家的三蕉叶老酒乃是店主人依据秘传古方所制,窖香馥郁、酱香悠长,浓酱协调、尾净醇甘,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骊山广野说罢便翻身下马,将骊驹拴在茅亭柱子上,随即快步走进亭中,随手扯过一张藤椅,将圆滚滚的身躯瘫在里头,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待得客随主便的齐敬之在他对面坐定,这厮才懒洋洋地拍了三下手掌:“蒲善、蒲喜何在?”
话音才落,亭外山溪中便传来哗哗两声水响。
齐敬之扭头看去,就见从溪水中站起两个肤黑如炭的小儿,朝着自己两人躬身行礼。
除去肤色有些奇特,它们眉眼清秀、衣着得体,干干爽爽不见半分水迹。
一个黑小儿恭敬道:“小的蒲善!”
另外一个立刻接口:“小的蒲喜!”
“见过骊老爷!”
两个黑小儿异口同声:“您老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家主人今日不在店中,只能由咱兄弟两个服侍老爷们吃喝了!”
“嘁!又是这套多少年都不曾变过的说辞!伱家主人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就没听说有谁见过他的真容的。”
骊山广野不甚在意地抱怨了一句,继而正色沉声地吩咐道:“今后要唤我骊山老爷!”
见两个黑小儿忙不迭地应了,骊山广野满意一笑,转而向齐敬之介绍道:“世兄,它们两个便是此间主人豢养的伙计了。”
他说罢抬手指了指酒肆背后的两座山壁,又指向亭外的溪水:“左右有山石,水生其间,水出流千岁不绝,其精名曰善、名曰喜,状如小儿、黑色。以名呼之,可使取饮食。”
说罢,骊山广野又朝蒲善、蒲喜问道:“今儿个的下酒菜都有什么?”
闻听此言,蒲善认真想了想方才答道:“小人记得骊……骊山老爷从不吃马肉和鱼肉,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道山珍了。”
一旁的蒲喜明显性子更活泼些,却是嘻嘻一笑,紧跟着接茬道:“好教骊山老爷知晓,前几日我家主人猎得一只猈,如今尚余媚骨二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