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献帝纪》
然则,袁绍周边不是乌桓、鲜卑、扶余,就是黑山贼和匈奴,其人“挟天子”能号令谁?
是这些杂胡认大汉天子,还是褚飞燕这个反贼尊天子?
哦,号令兖州曹老板?
呵呵。
曹操阵营中,关于“如何利用天子谋取霸业”有两条出处。其1是荀彧的“奉主上以从民望”,其2是毛玠的“奉天子以讨不臣”。
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民望,大顺也。--《魏书十荀彧传》
宜奉天子以令不臣,脩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魏书十2毛玠传》
辞令上看,荀彧为柔、属王道;毛玠为刚,属霸道。但措辞均比沮授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和蔼得多。
实际在《3国志》中,“挟天子”之语出自诸葛亮,用来骂辱曹操。
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蜀书5诸葛亮传》
考虑到《献帝纪》作者刘艾曾在长安担任过侍中(190-195),系时事亲历者。颇疑陈寿此处是利用诸葛亮的“叙事视角”,来影射曹操的不臣之心。
换言之,在时人笔下,袁曹1丘之貉,均是“借王道之名(奉主上)、谋霸道之实(挟天子)”的野心家罢了。
其2是荀彧“度绍不能成大事”。
荀彧投曹,本传称其“认为袁绍终无所成”。在《政在家门与汉末袁氏政权》1文中,则被引申为“荀彧看出袁绍有不臣之心”,故出奔东郡。
彧度绍终不能成大事,时太祖为奋武将军,在东郡,初平2年,彧去绍从太祖。--《魏书十荀彧传》
有趣之处,是《3国志》的成书背景、恰好是“荀彧直系子孙、把持西晋高位”的敏感时期。故《志》对荀彧本人,颇多避讳。
比如人所共知的“鸩杀”被美化为“忧死”云云。
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5十。--《魏书十荀彧传》
彧病留寿春,操馈之食,发视,乃空器也,于是饮药而卒。时年5十。--《后汉书荀彧传》
荀寓(彧孙)官至晋尚书、寓子荀羽亦为尚书;荀悝(彧曾孙)为晋护军将军,追赠车骑将军;荀恺(彧曾孙)为司马懿外孙,官至晋征西大将军;荀顗(彧子)入晋为司徒、太尉、太子太傅。满门朱紫,显赫无比。
因此,陈寿对“袁绍的矮化”以及对“荀彧的美化”,很有可能受到西晋初年“官方环境”的影响。
毕竟从现实情况看,彼时的袁绍幕府,颍川系“群贤林立”(郭图、荀谌、辛氏兄弟等),冀州系“高士盈门”(田丰、审配、沮授等),且有袁绍旧部(许攸、逄纪等)并为羽翼。德薄力弱、2十来岁的荀彧,根本没有立锥之地。
荀彧出奔,与韩信相似,不过是“良禽择木”的现实举动,何曾心系天下?
须知,天子蒙尘、李傕郭汜攻屠颍川(荀氏老家)时,荀彧的第1个念头就是逃跑。
而同为颍川高门的钟繇,彼时便随天子奔波西迁,两相比对,高下立判。
后傕胁天子,繇与尚书郎韩斌同策谋。天子得出长安,繇有力焉。--《魏书十3钟繇传》
(彧)谓父老曰:“颍川,4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宜亟去之,无久留。”--《魏书十荀彧传》
柳春新在《政在家门与汉末袁氏政权》1文中,称荀彧投曹,是出于“袁绍僭越”的不满。对此,云某持保留态度。
柳氏是魏晋领域的著名学者,其立论多有精辟阐述。但关于袁绍“称帝之心”则见仁见智。
如上所述,沮授“平河北策”与荀彧“出奔曹氏”,其记载均受“创作环境”的影响,故很难将其视作袁绍称帝野心的佐证。
《增广贤文》有云: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
即所谓“上位者放的屁即为真理,下位者说的真理也形同放屁”。
绍之污名,恰源于此。
说得再残酷1些,袁绍的污名化、与曹操的神化、应该是同步进行的。
毕竟失败者没有话语权,历史由赢家书写。
若彼时袁胜曹败,现在读者研究的、大概就是陈琳的《为袁绍檄豫州》了。
谓其(即曹操)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轻进易退,伤夷折衄,数丧师徒……而操遂乘资跋扈,4行酷裂,割剥元元,残贤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