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暮色笼罩着苍茫边塞, 天昏沉沉。
偏僻郊外, 荒山人迹罕至,树林里积雪厚,健壮骑兵一脚踩下去, 齐大腿深。每匹马的嘴都堵住了, 发不出嘶鸣声,它们不乐意爬雪山,甩脑袋, 打响鼻。
郭弘磊右手持刀开路, 左手牵马,头也不回地说“不远, 拐个弯就到地方了。那儿遮风挡雪, 易守难攻,咱们才能安心过夜。”
“是!”众手下压着嗓子,耳语响应。
相识已久, 众手下敬服郭弘磊, 愿意尊他为首领, 言听计从。郭弘磊因为流犯身份的缘故,暂无正经的一官半职, 却硬是靠功劳与才智, 在赫钦卫站稳了脚跟。
八百余人, 牵着各自的马, 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东倒西歪。
忽然,一名壮汉不慎栽倒,侧身摔进松软积雪里,整个人被淹没一半。他懊恼挣扎,刚坐起,却又躺下,蹙眉捏着嗓子,娇滴滴细声喊“哎呀,救命,救命呐!”
众同伴顿时乐了,抱着手臂旁观,嗤笑揶揄“猛一听,老子还以为是镇上绮梦楼的晓红姑娘从天而降了。细一看,原来是你这厮!”
“啧,好歹把络腮胡子刮干净,再来扮美人。”
“绮梦楼里可没有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姑娘。”
“老骚蹄子,别叫唤了,赶紧起来!”同袍笑骂,伸手拽了他一把。
那名壮汉借力,一咕噜起身,拍拍屁股积雪,继续捏着嗓子,娇羞忸怩说“多谢大爷,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说完,他便朝朋友扑过去。
“我的娘哎——你这人好可恶,竟然恩将仇报!”
其同伴敏捷躲开,牵马逃了,慷慨表示“老子无福消受,弟兄们,这个‘奴家’,送给你们了!”
“快别吓人了,我们不敢要,你自个儿受着。”
“哈哈哈,自作自受。”
“待会儿就入洞房吧?”
“对,春宵一刻值千金!”众兵丁笑嘻嘻,七嘴八舌。
军规森严,仅休假出营时才见得到女人,憋得难受。故任何时候,只要一聊起女人,大伙儿便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郭弘磊一直在最前方,不时劈砍拦路树枝,任由身后同伴们小声说笑。其实,决一死战前夕,他巴不得众人开怀些,倘若士气沉闷低落,首领须得想方设法鼓舞士气。
谁知,闲聊片刻,簇拥首领的十几个壮汉挤眉弄眼,开始打听“咳,弘磊,你可曾去过镇上的绮梦楼?”
“你觉得楼里哪个姑娘最美?我觉得晓红最美。”
“你小子什么眼光?明明是怜儿最美!”
“我倒觉得,阿芙姑娘笑起来最勾人,活儿也好。”
激烈争辩中,他们缠着不停问“弘磊,你觉得呢?”
……
郭弘磊挥刀,拨开一根拦路枯枝,被缠得无奈,只得开口说“我没去过,不知道那楼里的姑娘们长什么模样。”
“真的?”
“不会吧?”
“不喜欢喝花酒?还是不敢?”
“怕媳妇啊?”
“你来赫钦这么久,一次也没去玩过?”
“如果不认识路,下次跟着我们!”有些人确实尚不熟,大部分人是明知故问,故意逗趣。
郭弘磊好整以暇,镇定答“一年到头,总共才歇几天?有空都探亲了。”
“嘿嘿嘿,弘磊一表人才,哪怕不掏银子,姑娘们也乐意陪俊小伙。”
“得了吧,你以为弘磊会像你?逛青楼还讨价还价,气得老鸨跳脚。”
“谁、谁讨价还价了?少胡说八道啊。”
……
初入伍时,郭弘磊一度十分听不惯,但军营往往如此,再不习惯,听多便不奇怪了。他略扬声,鼓励道“诸位,一旦成功收复庸州,等拿了赏银,再详谈这些也不迟!”语毕,他站定,抬手遥指坡上,“看,今晚咱们就宿那破庙里了。”
“嗳哟,终于到了。”
“管它破不破,至少能遮风挡雪。”
“你怎么知道那儿有个破庙?”
郭弘磊率众前行,简略解释道“去年十月,我跟着潘千户他们,潜入庸州探查敌情,期间冷不防碰见了敌兵,撤离时东躲西藏,在山里转来转去,无意中发现这所破庙。”
不多久,一行人踏进山门,各自拴好战马,持刀四处查看。
郭弘磊安排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