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铜钱或者一枚硬币(红旗公社方言称为银角子)加上一个饭碗,就可以支起场子开赌了。
却不知方文惕他们赌的是铜钱还是银角子。
我好奇心大盛,径直走进里间。只见里面烟雾缭绕,五六个年轻泼皮围着一张方桌,赌得正起劲。我一进去,将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哪里来的小孩子,快出去,快出去……”
一个光膀子的二流子见只有我一个人,眉头一皱,连声吆喝。
我斜眼一乜,看见他面前堆了三四张一元的纸币,还有些毛票,大约是赢家。而方文惕面前,却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几张毛票,看来这一次又输了。
我不理会光膀子,笑着对方文惕说:“怎么,又输了啊?”
“可不是吗。tm的,手气真背。”
方文惕骂骂咧咧。
“有没有收音机修?”
“没有没有,这几天都没什么生意……唉,小俊,你借两块钱给我好不好?过两天就还给你……”
方文惕突然向我借钱,倒叫其他几个二流子大感意外。
“方跛子,这小孩是谁家的?你问他借钱?”
光膀子问道。
这个方跛子,跟我学了好些日子无线电修理,只是我教得马虎,他光在一旁看,学得也慢。平日里没人的时候,有时也会开玩笑的叫我师父,骨子里仍将我当作一个屁事都不懂的小孩子看。我再有钱,也不会借给赌徒。何况我的全部家产加起来,也不到一张“大团结”,哪能借给他去扔到水里?
“他呀,他是公社柳主任的儿子。”
“柳主任?柳晋才?”
光膀子的语气就加了几分小心。老爸上任时间虽短,威望倒是甚高。特别是去年年底一家伙抓了全公社十数名师公巫婆和一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赶到水库工地出工,一众闲汉都心怀畏惧。要知道这个水库如今还在建着呢。
“我们红旗公社还有第二个柳主任吗?”
方文惕就有些得意,仿佛他和我爸有什么亲戚关系似的。
光膀子咕哝一句什么,不再往外赶我。自然也不至于来巴结我。毕竟我年岁太小,巴结我在我老爸面前也说不上话。
“小俊,借两块钱给我好不好?”
方文惕估计快输光了,腆着脸继续求恳。
“我哪有钱啊?我的钱都交给我爸爸了。”
方文惕就泄了气。想想也是,他前前后后给了将近十块钱的“工资”,哪有一个小孩子将如此一笔“巨款”带在身边的?
“快押,快押……”
光膀子做庄,掀起碗来,抓起一枚铜钱。
这种赌博方式十分简单,就是先将铜钱在桌面上旋转开来,然后拿碗罩住,待铜钱停止旋转后,就可以下注,押其中的一面(铜钱有正反两个面,术语称为“面纹”与“背纹”),押中赢,押不中就输,和俄罗斯轮盘有点相似。所以硬币也一样能够作为赌博工具。
完全是不经意间,我的眼睛一瞟那枚铜钱,心里突然“砰”地一下猛跳,刹那间有眩晕的感觉。
铜钱朝我的一面,赫然刻着“天国”两个字的浮体阳文。
莫非是“太平天国”铸制的钱币?
上辈子我虽然不是一个古钱币收藏者,对于古钱币的收藏知识,多少也知道一些。“太平天国”存在十多年时间,一度控制江南数省膏腴之地,在苏州、杭州、衡阳、绍兴等地铸造了大量钱币,原本并不罕见。但曾国藩镇压了“太平天国”之后,天国钱币作为大逆物事,自也在销毁之列。满清政府历年都要收缴为数不少的天国钱币回炉重铸。年复一年下来,天国钱币存世量便越来越少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数量愈少便愈值钱。
太平天国钱币形制有**、折五、当十、当五十、当百五种,钱文多为宋体,次为楷书,面背铸纹形式,计有“天国通宝”、“天国圣宝”、“太平天国圣宝”、“天国太平圣宝”、“天国圣宝太平”、“太平圣宝天国”等六种。由于“天国通宝”铸制最早,数量最少,传世极其稀少,最为珍贵。
到九十年代中期,一枚“天国通宝”的价值便在三万五千至四万元之间。
以我目前不到十元人民币的“身价”来衡量,三四万元无疑是一笔巨款,头晕一下也属正常。只不知那铜钱的背纹是何种文字。
这时只听得方文惕说道:“我押通宝。”
敢情他说的就是这枚铜钱的背纹字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