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太爷负手立于书案后,面前摊开一幅画卷,长身玉立的少年郎正望着画外笑得如夏日骄阳,明媚灿烂。
正是章雪鸣回来后第一天理事,处理贪墨的负责人时,在隆曦苑书房里画的那幅画。
“昭昭暂时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吧,城里会搅风搅雨的人已经没了,办事的人也历练出来了,不必她日日耗心劳神的。
让远徵陪着她出去散散心,少想点事挺好的。反正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只要不过分,略微出格一点没什么。”
三老太爷笑吟吟地捻着胡须,欣赏着那幅画,十分满意画上笔触里透出的锐气。
“成天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为点子小事纠结不休,徒然消耗自己罢了,有什么意思?少年人就该意气风发,求一个念头通达。”
旁边的太师椅上,章文瓴面无表情地拿着精致的小锉刀在挫指甲。
他的一双手保养得极好。
皮肤莹润,指甲只比指头略长一点点,半寸不到,指甲盖透出淡淡的粉红色,修得略圆,看上去就是一双世家公子才有条件养护出来的手,和武将沾不上半点关系。
此时右手食指的指甲已经挫到贴肉,他却不知疼痛般继续着动作。
闻言抬眼一瞥老迈的父亲,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没有笑意:“父亲说得真动听。就像当初越过我,安排小二那个没分寸的蠢货带昭昭去‘考核’的人不是您一样。
要不是这次六房的小子恰好也碰上了考核,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您不也和咱们一样,怎么都想不出昭昭到底是在抗拒什么吗?”
三老太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何况老夫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几百年了,大家都是受着这种教育过来的。
别说章家了,北境的百姓,不管男女,成年后都要从军两年。
就算那两年里没碰上战事,也会有搜索周边蛮族部落以歼灭的任务必须完成。
谁知道章家会出这么朵奇葩,都耳濡目染那么久了,底线都退得差不多了,突然就反弹了……
偏偏她从第一次杀敌后就服用药物压制情绪,她自己不说出来,他们哪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