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门选婚的第一日。
待选新娘中混入了无锋刺客,导致徵宫宫主宫远徵不得不从天光大亮忙到第二天凌晨。
未及冠的少年郎离开阴暗腐臭的地牢,安静地提着六角宫灯走在深夜的林荫道上,形单影只。
迎着寒风和细雪回到黑暗冷寂的徵宫,进入偏殿,关上殿门,他抬手掩住口鼻,小小地打了个喷嚏,俊秀的脸上才露出了疲色。
近来他的精力有些不济。即便有内力抵御寒冷,偶尔不穿大毛衣裳外出,还是会感到寒意浸骨。
新培育出的三株出云重莲,洁白到近乎透明的花苞互相依偎着,在茶室一角静静散发出微弱的荧光。
看到了它们,宫远徵的眉眼就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如同看到了希望。
治愈哥哥宫尚角体内暗伤的希望,让哥哥摆脱至暗时刻的希望,还有……清除他体内积累的毒素、治愈他自己的希望。
他一个人的时候,茶都懒得煮,随意喝两口冷茶解渴,给出云重莲熬制好营养液,浇到混了海贝粉末的泥土上。
宫远徵判断自己今日的身体状况不宜熬夜,拿铜盆打了冷水,洗脸洗脚,准备睡觉。
入寝前,他把今天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救治中毒又重伤濒死的前哨据点负责人——失败。
人还没送到医馆就已经断气了。
接受宫鸿羽的指派,截下宫子羽私自放走的待选新娘——完成。
虽然挨了金繁那个不知尊卑的狗东西一刀柄,但他捶了宫子羽好几拳,很划算。
按宫唤羽的嘱咐,给待选新娘下毒,毒要看似严重实则无害——完成。
按照宫鸿羽和宫唤羽的计划,顺利把郑南衣那个愚蠢的魑阶刺客给诈出来了。
审讯郑南衣——完成。
可惜对方和其他潜入宫门被捕的无锋刺客一样嘴硬,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掏出来。就是不知是谁赶在他前面进过地牢。
宫远徵吹灭座灯里的蜡烛,摸黑爬到卧榻上,盖好被子。
他琢磨着哥哥宫尚角临时离开宫门去处理的事会是什么事、哥哥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忽然,他的意识模糊了一瞬,紧接着就变得无比清醒。
宫远徵睁开眼,震惊地发现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
不远处是一面巨大的白色墙壁。
他想站起来,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转头四顾。
“哥!”
一身褐色刺金箭袖长袍的宫尚角就坐在他左边,正皱着眉朝他看过来。
宫远徵松了口气,哥哥在,他什么都不怕。
下一秒,心又提起来:哥哥外出还没回来,怎么会跟他一起出现在这个陌生古怪的封闭空间里?
“哥……”宫远徵的问话被宫尚角以眼神制止。
他心神一凛,点点头,继续转头观察四周。
这个空间里不止有他和宫尚角,宫紫商、金繁、羽宫一家四口、三位长老也在。
另有三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发色灰白的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虽然没见过,但衣袍上绣着的标记分别和三位长老袍服上的一致,应该也是宫门人。
那两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年轻姑娘,宫远徵记得好像在待选新娘里看见过。
至于剩下的那两个穿着黑色皮质劲装,一看就不正经的年轻男人……
宫远徵判断不出他们的身份。
空间里,一排排皮质座椅呈阶梯式摆放,被划分作两片区域,中间隔着过道。
奇怪的是,宫门的人没有集中在一片区域里。
而是他、宫尚角、宫紫商、宫子羽、金繁、衣袍上有祥云伴月纹路的白衣男子、发色灰白的小少年,以及两个白衣待选新娘坐在了左边区域。
其他人则坐在了右边。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疑惑和警惕。
只有宫子羽一脸茫然,发现父亲、哥哥、姨娘和金繁都在之后,就马上高高兴兴地跟其中一个白衣姑娘打招呼:“姑娘,你也来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众人目光聚焦在成功潜伏下来的无锋新娘云为衫的身上。
“是羽公子啊,小女不知……”云为衫抬袖挡住微微抽搐的嘴角,十分后悔今晚假借出逃给宫子羽留下的深刻印象。
还好空间里光线突然消失,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来不及恐慌,正对面那面巨大的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