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似一张朦胧却压抑的暗网,沉闷的天令人有些喘不过气。空气中是被暴雨冲刷后腐烂的植物的气息,屋内潮湿薄窗吱呀作响,耳畔呼啸的风声恍若刀光剑影间猛然劈向眼前的巨斧,令人心慌。
刚入傍晚,眼中的天已是漆黑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被闪电忽的照亮,轰然刺耳的雷鸣震耳欲聋,明明是黯然无光的夜空,甚至不见半点月光,失色的雨夜中却有一抹格外明亮的色彩。
那半点星光被如同纵向劈开的树枝般的闪电笼罩在其中,固执的挂在天边。
雨势愈大,雷鸣声愈响。
那抹光彩反倒愈发明亮,甚至逐渐有了扩大之势。
雷声骇人,狂风呼啸,暴雨不断砸向被雨水覆盖的地面,街道上空无一人,却有数不尽的黑鸟在空中盘旋。有些只剩下残翅独肢,甚至被闪电劈的焦黑,却仍旧嘶叫着缠打在一起,振翅欲扑向那一抹光。
不断振翅升空,又被雷击中和雨水一同砸向地面。
耳畔的雷鸣与鸟类的嘶叫实在刺耳,令人心烦意乱。可当随声而望见到满地残骸时,烦躁的心头只剩下惶恐不安。
天象异常,人心惶惶,就连一向不信神鬼之说的景逸都问了枫妄卿一句,是否要召见观察天象的钦天监面圣。
枫妄卿沉吟片刻,抬眼望向窗外,她抬手轻轻摩挲着泛着光泽的杯壁,眼中翻涌的情绪不比屋外的暴雨少半点波澜。
“钦天监在朕看来不过就是摆设。”
景逸闻言目光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先前欧阳太师一党不仅与朝堂文官暗中勾结编造文书,更是将手伸向了钦天监。
女帝重视民生,他们便从人心下手。
他们需要能根据天象占卜吉凶的人为他们推波助澜,将极端气象的祸水泼向那高高在上的女帝。
人心的成见着实可怕,只要有言论指向帝王,日积月累间那些随口附和的猜想与推论就会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向枫妄卿。
这便是谋逆党谋反计策中的第一步。
他们被部署在朝堂,民间,讥笑着想要将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女帝拖下神坛,摁入泥地拽入无尽的深渊。
只是这刚在阴暗角落中成型的阴谋诡计已然被飓风撕裂。
景逸再次抬眼望向枫妄卿,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他微微蹙眉,试图想从她有些黯然的目光中读到她此刻的意图。
枫妄卿察觉到了景逸的目光,她的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薄唇轻启:“你派人接祁皇贵君到御书房来,注意些,别叫他淋湿了。”
明明已然入秋,再者说往年也从未下过这般暴烈的暴雨,如今这雨竟连着下了数十日。
若是只有狂风暴雨雷鸣呼啸也便罢了,偏偏这乌云密布不见半点的月光的雨夜中,竟有一颗光亮胜过月光的耀星。
实在奇怪。
枫妄卿也开始观测起了这所谓的天象。
她不自觉攥紧了掌心的杯壁,眼眸却亮的有些惊人。
她不信钦天监,但信祁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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