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岩平时一个人潇洒来去,喝酒基本都是自己,他不用口碑,点一瓶酒,对着瓶子慢慢喝,喝到微醺就停下,不管剩下多少,都不会带走。
多年来,他独来独往,养成了很多习惯。
坦白说,不是很想被打破。
王子丞眼睛不太聚焦,但是他认出这个男人的眼神和表情,气质上看,不一般。
至少在他见过的人中,没有重样的。
摇摇晃晃中,他坐在郎岩对面,眯起眼睛看那瓶酒,“苦艾酒?”
度数最高的酒之一。
郎岩点燃一支香烟,噙着,“认识?”
王子丞摆手,“你小看我,我不是小孩,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不懂酒?”
郎岩一条腿搭在桌子上,姿势很随意,“男人?我看你也就是半个小子,逞什么能?”
脸,他是认识的,但王子丞的信息,他一概不知,也懒得知道。
王子丞最讨厌别人说他年龄小,就算喝醉了,也不许,“我不小!我二十五!”
也没敢把自己说太大,容易露馅儿。
反正二十五,也不小了,至少不会被当成小孩子。
他真想一夜之间长大五六岁,或者七八岁。
郎岩不跟他计较,主要是没必要,从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扫过去,“二十五也不大。”
王子丞拧瓶盖,没拧开,眼神挺烦躁的,“你也不大,咱们俩差不多,大哥。”
郎岩把烟放在口中,双手拧开瓶盖,一股辛辣的味道飘出来,“我要是结婚早,能给你当爹。”
“爹?”
王子丞玩味,然后苦笑,“我没有爹。”
郎岩笑,“没爹?石头缝儿蹦出来的?”
“不是,我爹……大概是死了。”王子丞举起酒瓶就要喝。
郎岩拦截他的手,“想喝死自己?”
这孩子,显然在逞强,真要灌一口苦艾酒,他当场就得撂倒。
王子丞想要抢走酒瓶,但他力气不敌对面的男人,挣扎几下,以失败告终,“大哥,你几个意思?看不起我?”
郎岩轻而易举把酒瓶拿在手里,昂头喝一口,顺便招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瓶苏打水。
王子丞看了眼苏打水,又看看苦艾酒,顿时被点爆了,“靠!大哥你看不起我!你就是看不起我!你们都一样,就喜欢拿年龄说事儿!我踏马是没你们年纪大,但是我经历的事儿,可踏马不少!”
郎岩拧眉,“发脾气?”
冲他发脾气的人,还真不多。
王子丞攥着拳头,那股子憋屈和愤怒,全都释放,“喜欢她,是我的错吗?”
合着,失恋了?
“我不知道她结婚了,不然我也不会……”他无力的摆手,“算了,是我不配。”
“我怎么跟他比?我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
王子丞苦笑,埋在心里的秘密,他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对一个陌生人倾诉,“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要我?生了我,为什么不要我?”
瓶口在郎岩嘴里,苦涩的酒水滑到口腔。
他停下了动作。
昏暗的灯光下,年轻人脸色呈现痛苦,他抱着酒瓶,眼神放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心,被触动一下,很刺,很快,像针尖。
“你在哪儿长大的?”郎岩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
王子丞吸了吸鼻子,还在惦记那瓶酒,“孤儿院。”
郎岩嗯了声,“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在酒吧背景音乐中,听不到。
王子丞茫然,“你说什么?”
郎岩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高度数的辛辣刺激,穿过肠道,麻醉着神经。
对不起。
他在对那个孩子说。
尽管,他已经没机会听到。
他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或许,他连这个世界都没看到,不曾知道世界上有个人在想念他。
那样或许也挺好的,不必承受任何作为人的辛苦和悲伤,不必有生离死别。
“喂?大哥?”
他迟迟不再说话,王子丞凑到他脸前,眼睛对准他的眼睛,鼻子靠近他的鼻子,人已经贴上去。
郎岩始料未及,不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的他,往后退了几公分,“你干什么?”
王子丞咧嘴,他喝多了,情绪不受控制,“你真奇怪,有没有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