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的清甜在味蕾化开。
也许味觉的充盈,也连着心脏吧?不然为什么,舌·尖上的满足感,让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听到外公讲述那就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沈曼甚至有种错觉,他们不是坐在医院病房,而是家里的院子,藤架在头顶开出淡紫色的花朵,如同盛开的紫藤萝瀑布。
而故事里的那个人,就在门外,只要他们喊一下她的名字,她就会笑吟吟的回一声,“哎!”
顾汉阳小口的吃蛋糕,品尝的滋味,却并非来自食物,而是他多年来,对故事的回忆和加工,那些深深埋在血液里的情怀,被他独自消化,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刻在印象里,深爱的人不在了,他带着所有人的喜乐和难过,继续前行。
“看看你……”
顾汉阳大概是从沈曼脸上看到了女儿的影子,见沈曼嘴角上蹭了奶油,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帮她擦掉。
沈曼往后退了一点,错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合适,顾汉阳有些尴尬的收回去,那只布了一层皱纹的手,忽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拘谨的捏着小勺子,好一会儿才有挖了点蛋糕。
“你去顾氏集团开会,有没有人刁难你?”
沈曼抹掉嘴巴上的蛋糕,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她就胡乱将整个嘴角都蹭了一遍,“也不算为难,大家的立场不一样,利益难免有冲突,我又是空降过去的。”
她不想把自己手里的股权合理化,她跟顾家没什么亲情,就血缘上的牵扯而已。
顾汉阳道,“你是我指定的继承人,代表我的身份,我的立场,他们敢有什么意见?你现在手里的股权,还有执行的权力,不是空降的,是我亲手交到了你手里。”
沈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没说话。
“顾氏集团,不光凝聚了我毕生的心血,它更是几万员工生存的保证,我把它交给你,寄予了厚望,你有这个能力,带领顾氏集团走的更长远。我是个将死之人,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你,你是季寒城的妻子,将来四季集团是他的,你这一生,也不必为了财富奋斗,我知道你不缺顾氏那些钱,但是我们做企业,不只是图一己私利,咱们背后,是几万个家庭,他们的生活怎么得到保证?”
沈曼抬起头,目光注视着老人,他不是单纯的讲道理给她洗脑。
他的胸怀和气魄,肩膀上的使命感,远远比沈曼所想的要浩大。
顾汉阳接着说,“顾氏几代人创业,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出来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根本。你要知道,顾氏养活的,不止是办公室里那些西装革履的高层,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或许在柜台后面,或许在工地,或许在流水线上,他们或许承担着一个家庭的生活开支。”
“任何企业,若是不考虑到底层工人的生存,就不能长久。说的简单一点,艺术可以没有,但米饭人人都需要,离开制造业,我们的民族就不能进步,衣食住行,都是一句空谈。我们为什么要不断地创新?不断投入大量的资金研究自己的核心科技?”
“等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单纯是赚钱的工具,它将是国际竞争力的核心成员,看看现在的国际局势,谁能独善其身?如果顾氏只是一家小作坊,只顾一家人吃穿用,我又何必苦心做安排?”
沈曼全神贯注的听他说自己的创业初衷,后来遇到的艰难和挑战,顾氏经历的低谷。
一个企业的成长,就像孩子从出生到成熟,需要呕心沥血去养育。
沈曼发现自己的心胸很狭窄。
顾汉阳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是个好企业家,他心里有侠之大义。
放下蛋糕,顾汉阳轻声感慨,“我不想看着顾氏倒下,更是希望将来有一天,顾氏可以领先在世界舞台,而不是满足于眼前的小恩小惠。汉秋他没这个本事,没这个格局,我不想百年之后,顾氏也成为过去。”
沈曼感受到脊背上的重担,“我也没那么大本事,这方面,我还不如他,他起码熟悉行业的规则,我纯粹是个门外汉。”
“话不是这样说,商人,起码要先做好人这个字,汉秋他心术不正,经商上,我也不敢指望他多正直。”
他知道?
沈曼心里笑自己。
是啊,精明敏锐的顾家老爷子,怎么会不了解自己选择的代理董事长?
顾汉秋至今依然是个代理董事长,怕也是因为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