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岩一脸苦相,显然在王娜那里没讨到好处。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治得服服帖帖,不管以前什么原因,至少现在看着,挺招人同情。
王娜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不手软。
沈曼对她多少了解一些,相对来说最有发言权,“娜姐的脾气,吃软不吃硬,给她点时间,她会接受的。要是一点感情没有,她也不会搬过去住,表面上是冲着王子丞,但她要是铁了心恨你,就算七个八个王子丞牵着,她也不妥协。”
心脏正放在烈火上炙烤的郎岩,总算尝到了一丝甜味,很愿意接受她的解释,“以前是我对不起她,她对我什么态度都是对的,我没资格要求她原谅我,只要她还愿意跟我说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娜没具体说过,郎岩到底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错事,沈曼也不知往哪个方向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肯定知道的越清楚,越好对症下药,只是……
沈曼不确定贸然问,会不会冒犯郎岩。
她还在挣扎怎么开口比较合适,便听到身边的季寒城说,“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曼眼神嗖地转向季寒城,这人……会读心术不成?
怎么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郎岩举了举手里的香烟。
季寒城点头。
然后他往阳台走近,打开一扇玻璃,点燃香烟,深深吸一口。
烟雾飞到窗外,消失在空气中,像是他很努力想要拂去的记忆。
季寒城摸到沈曼的手,握了握,提醒她不要紧张。
沈曼领会他的意思,反手加大一点力量,反馈过去。
郎岩抽到第三口,才压着嗓子,回忆起尘封在记忆深处,其实从未远离的往事,“很多年了,其实每次想起来,都跟昨天一样——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二十五年前的冬天,刚过完圣诞节,天气很冷,罕见的冷,我忘了多少度,可能是零下十度吧,江都这样的南方城市,零下都很少,别说冷到那个程度了。”
“那天下着雪,鹅毛大雪啊,铺天盖地的,不到半天就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鞋就陷进去。”
郎岩闭眼……
——
上山的路缓慢悠长,就像王娜正在说的往事。
她站在人力踩出来的小路上,远山隐隐约约藏在雾气里,山尖上只有一层淡淡金色。
望着远方,王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些事,有些人,她早已为此生都不会再怀想,没想到有一天,还是要面对,而且她任何能够想到,自己的倾诉对象,竟然是亲生儿子。
世事变迁,人生啊,一个接着一个意外。
面对儿子期待的眼神,王娜选择和盘托出。
“那是一个大雪天,整个江都都是雪,一眼看不到尽头,白茫茫的,看时间长了,简直能把眼睛给戳瞎。”
王娜对儿子笑,好像是提醒他,现在全球变暖,想在江都看到那样的雪景,恐怕不可能了。
“说出来,你也别害怕,我当时的职业不太能见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关天,我都做。那天,我按金主的要求,在江都办事,没想到对方提前知道消息,伏击我,我受了伤,手机也在逃命路上丢了,车在半路抛锚,停在江都郊外。”
王娜清楚记得那天,她腹部流血,刀伤没及时处理,在逐渐冷却的车内,她体力不支,意识也随即模糊。
确认不会有人,更不敢叫救护车,她只能下车,走到那里算那里。
那一路,白雪上滴了一路鲜红,又被新下的雪覆盖薄薄一层。
她穿的淡薄,在刺骨的寒风和大雪中,体力渐渐不支。
她以为,她死定了,命要交代在雪地里。
还不到二十岁,她已经过了几年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她想做完这一单生意,就洗手不干了,人生还有机会重头开始。
可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往往决定金盆洗手的人,最后一次都不得善终。
她苦笑,望着没有尽头的雪原,自己骂自己。
像她这样图财害命的恶棍,活该不得好死。
可是自己又是怎么踏入无底深渊的呢?
十几岁的女孩,行将踏错一步,往后的人生,就彻底脱轨,她想努力摆正,好好做人,老天却不给机会。
在雪原上,她走了一场很漫长很艰难的心路历程。
后来,她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只有陷在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