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有个地方,是出了名的三不管,贫穷和犯罪是当地最重要的标签。
就连本国人,都极少去那里,听到的更是谈之色变。
王娜是个刀尖上过日子的,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但和郎岩相爱之后,她决定放弃以前的生活,远离是非。
因此,刻意回避了某些区域。
但命运的手,就是如此蛮不讲理,越想离开,越逼着你靠近。
王娜尽量让自己的心平气和,“那天,我开车送他去贫民区,给当地感染了疝气的患者治病,再三跟你说,看完病就走,不跟其他人有交集,也不要插手当地人的事。”
“以前坏事做多了,信不过神明和祖先,只能自己保佑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用这样的生活方式,换下半辈子的安稳。”
“他当时答应的很好,让我在车上等着,别跟过去,怕贫民区的环境影响胎儿——是啊,你没听错,我那是刚怀孕,你在我肚子里。放在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跟他去,但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我很听话。坐在车上,等他,一直等。”
“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我在车上坐的快成一块石头,他还是没来。当时通讯不像现在方便,信号断断续续,我联系不到他,贫民区的房屋横七竖八,也不知道怎么去找。”
“眼看天快黑了,我不敢再耽误,心想着他可能遇到麻烦脱不开身,所以闯进去,挨家找,我忘了那是几点钟,大概九点十点吧,我看到一个赌场,他就在里面。”
王子丞的心,跟着她的话也在贫民区吊着,听到这里,更是紧张了,“我爸,赌博?”
就算能猜到父母的生活都不单纯不走寻常路,但王子丞还是没办法把每天研究医书、采摘草药,世外高人一般的父亲,跟穷凶极恶的赌徒联系到一起。
他实在……实在无法接受。
也实在实在不想听到肯定答案。
“当时,我看到他在牌桌上那么熟练,第一反应就是,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可我偷偷看了二十多分,他一分一秒都没离开牌桌,身前的砝码堆成山,又一摞一摞的挪到别人手里……看到他杀红眼的样子,他双手插·在头发里,那副典型的赌输了又不甘心的老赌鬼的样子,我心都碎了。”
王子丞不争气的趔趄一步。
他吞咽口水,发现嗓子很干嗓,很苦,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现在不赌了,真的,完全改了。妈,你相信我,也相信他,我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别说赌牌,家里连扑克都没有,他每天的生活很单调,很干净。”
王娜笑了笑,“吓到你了?是不是爸妈的过去,很给你丢人?现在不觉得自己幸运了吧?我和你爸,过去都是那种,活在淤泥堆里的,从表面上,或许还好一点,但是扒开我们的生活,里面就是一团垃圾。”
“不是!我一点也不那么想,不管你们过去怎么样,我只知道,现在你们很好,对我好,对身边的人好,哪怕是陌生人,你们也对人家好,这就够了。”
王子丞抓住母亲的手,怕她再说出自我贬低的话。
王娜噙着泪。
过去的一幕,的确让她伤心,痛苦,但那一切的结果,是眼前这个体贴懂事的好儿子,她便觉得都值得。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闯进去,当场质问他。为什么走这条路,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医生,要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混在一起。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抬腿,就看到了更让我心寒的一幕。”
“他和当地一个出了名的领头人,竟然是朋友,两个人勾肩搭背,亲热的像亲兄弟。呵呵,你知道那是谁吗?十多年前轰动一时,被缉毒行动组击毙的毒枭。你爸,他竟然和这种人结交,你说,他手上能干净吗?”
王子丞没有声音。
信息量太大,他作为晚辈,没有立场评断,没有资格对父亲的过去评头论足。
王娜心软,不想说出更具体的细节,免得儿子对郎岩有阴影,以后父子间不好相处。
避开细节,她说,“尽管我想办法隐藏,掩饰,身份还是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对我很热情,叫我弟妹,还邀请我一起吃饭,看一群人发疯似的扭来扭去……”
“不知不觉,我卷入了他们的团队。”
王子丞想问:那你插手了吗?
可是他不敢。
王娜说,“我没碰那些东西,上瘾的东西,我绝对不碰,好在我挺着大肚子,没人强迫,才得以保全自己,而你爸,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