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麟书朝心神不宁的妻子扫了一眼,明知夫人说话含有隐情,也忙随着夫人的话说:“这三个孩子在外面,我看,是比在家被管着还好。学会了生活自理,还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每次带回的功课我都有检查,长进确实不小。”
秉钰抱着纪泽,也忙帮着转移话题:“爷爷,九弟马上就要给您娶孙媳妇了,您老就省省心,还是多看看您的重孙孙吧!瞧,我们一直盯着太爷爷看呢!”
爷爷端着酒杯乐呵道:“这可是太爷爷的大宝贝!来,陪太爷爷喝一个。”秉钰说,“明年这时候,一定会陪太爷爷喝酒了。”
赵婶眼瞅着纪泽:“瞧那双大眼睛,直盯着太爷的酒杯看。”众人看着可爱的纪泽大笑,江氏放下碗:“来,奶奶抱着,让你娘吃顿安生饭。”
“没事的娘。”秉钰说。
江氏还是把纪泽接了过来:“你抱着吃饭他不老实,瞧他那两只小手,一会准得抓碗抓盘的。坐我怀里他老实。”
爷爷抿了口酒,笑看着纪泽:“眼看重孙孙一天比一天懂事,等上个四五年,又是咱曾家的一名学生。”爷爷说着,突然话题一转,“诶?国藩该有信了吧,上封信不是说四月十七散馆考试,这都入五月了。”
正当全家翘首以盼国藩消息的同时,国藩也正心怀激动地给家人写信。四月十七日,正大光明殿考试,国藩列二等第十九名,五月初二日引见,国藩授翰林院检讨,官从七品。同年陈源兖,引见授翰林院编修;梅钟澍引见改授主事,掣签礼部仪制司,三好友同留京师,出乎所有人意料。三人激动得心将要跳了出来。
这天一早,胡林翼拎着三个礼盒,来向三人贺喜。接着又反客为主地催促道:“快点快点,赶紧的,大栅栏‘晋阳居’。今日,我们兄弟四人一醉方休,谁都不许打退堂鼓。”
国藩和梅钟澍、陈源兖甚是被动,陈源兖打趣道:“润芝兄,你是客人!要请客也轮不到你呀?”
“什么客不客的,好在兄弟拿着朝廷俸禄,你们俸禄皆尚未领取。走吧,来的时候我已订好了包房。”
梅、曾、陈,六目相对,国藩摇头一笑:“那就走吧?包房都订好了,到地方再说。”
好巧不巧,国藩四人刚刚离开会馆,李文安便拎着礼物来到门房,他站在窗外探头道:“大爷,我找北屋的曾涤生。”
大爷‘哟’地一声,忙迎了出来:“您是李大人吧?以前,我常见您到这找涤生。”
李文安笑道:“哈,您老还记得我。”
大爷说:“怎么会不记得,我干的就是过目不忘的差事!不过,可真是不巧,涤生刚和胡大人几个出了门。他知道您要来吗?”
李文安摇头道:“他不知道。大爷,他没说去什么地方?”
“他没对我说,哦对,我听他对门外赶车的说,要去大栅栏‘晋阳居’。对对,没错,就是晋阳居!您现在赶过去,一找一个准儿!”
李文安道:“谢谢大爷,我这就过去找他们。啊,我带的这些东西,您能否帮我保管一下,等涤生回来,交给他便是。”
“放我这儿吧,他回来,我告诉是您送的。”
李文安向大爷道了谢,转身出了大门。
国藩一行四人正围着酒菜攀谈,胡林翼起身举杯道:“来吧兄弟,今日,我作为前科进士,三位的同乡、三位的兄弟,祝贺三位同留京师为官,干杯!”
四只杯子撞在了一起。
国藩举着杯道:“感谢润芝一路关怀,此次,我们三人同留京师,实乃大出所料。此前,我们做了各种预测,万万没想到...”
胡林翼接着道:“万万没想到,但你们做到了!三位先别喝,我先干为敬,为兄弟们鸣锣开道,祝三位仕途顺达、前程似锦!”
胡林翼一饮而尽,国藩朝陈、梅二对视一下:“干了!”二人应和着,“干!”三人豪爽饮下。梅钟澍直呼,“爽!不愧我湖南人也!大家吃菜,大家吃菜。”胡林翼边吃边对国藩和陈源兖道,“岱云,以后,涤生你我三人,可就出入同一个大门了!呵呵...”
梅钟澍摇头道:“我可要孤雁单飞、礼部报到喽!”陈源兖打趣道,“嗨,几步之遥,比到罗城做知县近得多了。”
胡林翼含笑道:“那可真就天涯海角喽!啊对,三位到了任,每日正卯时分点卯,三位抓紧找房子搬家。否则,到得迟了会打板子噢。”
梅钟澍点了点头:“嗯,润芝提醒得及时,我们也正做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