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贪恋功名利禄。官场诱惑无处不在,唯恐一个闪失,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过,亦不再有志走先哲之路。祖父和父亲皆来信驳斥我说:必须博学多才,方能明理治国。十年为官路,兄每日战战兢兢,时刻警示自己,不敢越雷池半步。”
国潢说:“大哥十年走来,甚是不易,万不可有辞官之念。堂上老人和兄弟皆会鼎力支持大哥仕途。”
曾国藩道:“四弟此番进京真是帮了兄的大忙。六月,兄刚刚兼署工部政务,上月,皇上又将我派任---国子监学正学录阅卷大臣。此差刚完,接下来,便要恭送宣宗成皇帝,梓宫奉安墓陵。皇上又将我派为,梓宫前恭捧册宝大臣。政务一宗接一宗,桩桩件件皆要提前用功准备。想坐下喘口气的工夫亦不得有,更是无暇照顾家事。”
国潢道:“有四弟在此,您大可安心公务,家中任何事务无须兄长挂怀。包括泽儿的学业我会时时督导,泽儿现已在读《酒诰》,我每日与他讲《纲鉴》一页。大侄女静儿,除了每日必学的女红,书也读到《颜渊》第十二了。 ”
院里,周升手拿两封信走来,恰遇秉钰出屋,周升忙说:“夫人,老爷的信。”
“哦,哪里来的。”
周升说:“一个是江西广信,一个是长沙岳麓书院。”
“好,交与我吧。”
周升将信交与秉钰回身走去,秉钰笑眯眯地径直走进书房:“国藩,准备好红包贺礼吧,岱云要成婚了。”
国藩看着秉钰笑眯眯的样子问道:“哈,你怎么知道。”
秉钰举着信道:“你看!岱云上封信不是说,将要与桂香成婚了嘛。这不,又来信了。一定是定好了婚期,给你报喜呢。”
国藩笑着边拆信边说:“嗯,应该。”
国藩将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礼部侍郎曾公:兄寄予岱云的书籍如数收到,愚弟不胜感激。吾上封信言说,不日将与桂香完婚,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大婚前三日,吾母突然昏厥,此后再没醒来,成婚之事只好作罢。当兄收阅此信时,愚弟或正送母返乡的途中。丧母之痛苦不堪言,烦劳仁兄,百忙之中为吾母书墓志铭...”
国藩脸顿时沉了下来,国潢和秉钰望着国藩表情也紧张着。
“怎么了?岱云说什么?”
国藩痛苦地低下了头:“岱云的母亲没了...”秉钰和国潢惊讶对视:“啊?这么说,岱云他...”
国藩说:“二人将要成婚的前三日,陈伯母突然辞世...”
秉钰难以置信地:“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今年是怎么了?先是岷樵的父亲,接着是伯琛母亲,这...难道是老天要收人吗?”
国藩眼含泪花喃喃道:“老天何时不在收人...岱云真是好命苦!幼年丧父,盛年丧妻,仕途刚刚有些起色却又痛失母亲!唉,你们忙去吧,我想静静。”国潢和秉钰难过地对视了下,转头出了屋。
国藩又拿起信难过地一字一句地看着。他为好兄弟多舛的命运悲痛难挨,他拿起笔要写什么却又放下,顺手拿起国荃的信展开:
“九弟谨禀长兄长嫂,吾与葆弟已入学岳麓书院,霞仙兄时来嘘寒问暖。届时,又结识许多新学伴,九弟深悔早岁留京未伏案用功,任意独行,不听长兄教诲。来年,吾意欲考优贡,如果能得,则可来京,仍依函丈,岂非平生盛事?若不得优,吾则心图上进总要中举,来住京师,与吾兄常相聚首,乃九弟最大心愿矣。”国藩看到此,将信放在桌上起身,背着手在屋中低头踱步。
秉钰独自坐在床沿低头垂泪,国藩从院里走进,秉钰忙拭泪,国藩走近床前,默声坐在秉钰身边低下了头。秉钰轻轻道:“岱云怎会是这样的命...”
国藩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秉钰问:“九弟的信看了吗?”“看了。”“说了什么。”
“九弟和葆弟已经入学,看似状况还不错。九弟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京城的留恋,后悔当初离京。他发愿想考优贡生,希望可入国子监读书,如若不能也一定要考取举人。”
秉钰说:“九弟自幼聪慧灵动,只要他专心学业,考得进士又有何难?”国藩深沉道,“但愿吧。”秉钰看了看国藩的脸色,“岱云的事,你打算...”曾国藩说,“信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这时只怕岱云已回到湖南,我想,先从下半年的生活费中,紧出五十两银子寄给国荃,由他代交岱云。算作我们对陈伯母的一份心意。”
“嗯,听你的。”“另外,我还想...”国藩半晌没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