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名军卒手持令牌挥汗如雨地急匆匆跑着。乾清宫殿内,咸丰帝与国藩、杜受田、祁寯藻、文庆、端华、肃顺在商谈国事。
肃顺拱手道:“奴才以为,汉臣,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博学忠义者多。而满臣,多在倚权仗势,游手好闲,至大清伟业于脑后,吃喝嫖赌一样不差,简直就一群乌合之众。若不取下几颗人头,只怕难立国威。”
咸丰帝严肃道:“肃顺,此说法是否涵盖面大了些?满臣果真多是如此吗?”肃顺正要回话,那军卒举着奏报喊着匆匆进了殿,“广西急报!”
众人见状一震;咸丰帝对那军卒道:“速速讲来!”军卒上气不接下气地:“钦差大臣李星沅檄总兵秦定三,率滇、黔兵追蹑暴徒,交战中,秦定三身负重伤败下阵来。反贼复窜武宣,李星沅抱病赴武宣面敌督战,连日战事,李星沅身心惫甚,卒于军中……”
军卒话没说完,握着奏报便累昏在地上。咸丰帝闻听顿时大惊失色,几个太监忙上前搀扶军卒。咸丰帝木讷地一下坐在龙椅上,国藩闻听李星沅死于军中,如当头炸雷。片刻,咸丰帝对身边太监道,“宣,所有军机大臣、六部九卿,速来养心殿议事...”
“嗻!”太监应声匆匆出了殿。所有人顿觉广西战势严峻出乎想象,个个表情肃穆……
窗外小雨拍打着树叶,房檐下的雨滴响个不停。烛光下,国藩坐在书桌前,拳头堵着将要哭出声的嘴,一幕幕与李星沅的过往袭上心头。
湖广会馆他们初相识,李星沅赠予他炭敬,那时,自己是那样的穷潦;考差路上病在西安,李星沅为他请医煎药,鼓励他发奋并予以路敬,解救他渡过了穷困的难关。这一切犹如昨天;鲜活的长辈,他敬爱的长者突然没了,叫他怎不心伤,他拿起笔,挥泪为这位长者书下以下挽联:
挽李石梧(星沅)大人
“八州作督,一笑还山,寸草心头春日永;
五岭出师,三冬别母,断藤峡外大星沉。”
睡梦中的秉钰,被一阵隆隆的闷雷惊醒,她眯着眼下意识摸了摸国藩的枕头,猛然坐起。秉钰披着衣服下地,掌上了灯,走到门口拿起把雨伞撑开走到书房,她推了下书房的门,门被里面插着,走到窗口敲了敲窗棂小声道:“喂,开门,你插着门做什么。”
国藩走来将门打开,回身坐在桌前,拉着脸低头不语。秉钰盯着国藩抱怨道:“瞧瞧什么时辰了?谁家的官做到觉都不睡?”
国藩难过地将脸侧在一边,垂头不语。秉钰刚要发急,却见书桌国藩写的挽联,拿起一看,顿时惊大了嘴巴:“李大人他?”
国藩悲哀着脸:“石梧前辈卒于军中...”
秉钰惋惜道:“去年,他来信说,老母身体抱恙,自己身子也不好,皇上不是准他辞官返乡了吗?”
曾国藩说:“林则徐大人,上任广西钦差大臣的途中病死广东,皇上又将石梧前辈召回补缺。连月征战,人病兵乏,最终油尽灯灭。临终遗疏言:‘贼不能平,不忠;养不能终,不孝。殁后敛以常服,用彰臣咎。’”
秉钰闻听好不伤痛:“唉,好人为何总不长寿?”
曾国藩道:“新帝年轻气盛,不懂军事不善用人,大臣们三缄其口,鲜见忠言。为平定广西,竟派文华殿大学士赛尚阿前去督战,这岂不是中外之笑谈?”
秉钰说:“国藩,大清国不是我们曾家一家的国,朝臣中,比你官阶更高的还不说什么,你挖空心思担忧朝廷,人都说枪打出头鸟,别为自己招来不测。”
曾国藩道:“...那我做官做什么?”
秉钰说:“你只需做好本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何须将自己苦恼至这样?晚上不睡觉,你岂不在作践身子?朝廷的事由皇上发愁去,你若是倒下,我们一家老小可如何是好?”
曾国藩顿了顿:“置身宦海难能再退却下来。你睡去吧,我要给皇上写奏折。”秉钰说,“还写啊?一连写了那么多折,皇上兴许看都没看,现在已经是明天了,再两个时辰又要上差了!为了我,为了孩子,你就不能听我句劝吗?”
国藩沉默片刻:“国家如此局面,睡不着的何止我一个?可大家都不说话,任凭皇上作为。我抛砖引玉,我当这个出头鸟,让枪打我好了。快睡去吧,躺床上我也是睡不着。”
养心殿门前立着疲惫困倦的太监。殿内,贴身太监站立咸丰帝的一侧,咸丰帝将一份奏折批完,顺手拿起曾国藩的折子,就着灯光念了句。《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奏。咸丰帝随手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