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最后还是离开了医院。
腆着脸待在那里的感觉并不好受,林夕无比清楚和明白这种尴尬的境地,正如同她第一次踏进季家的时候,被排斥之外的感觉。
林夕离开医院的时候,季怀谦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她都没有接。
林夕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甚至有些逆来顺受,连生起气来也毫无波澜。
她想不通为什么?
好像很多事情在一夜之间都变了,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连季怀谦也是。
为什么别人口中的季怀谦和她眼里的季怀谦不是同一个人?
可仔细回想,就能回想到当时的一丝痕迹来。
……
川城有一条护城河,宽宽大大,浩浩荡荡的从北往南流,沿河两岸被建为滨河公园。
天色不算太晚,只是黄昏后的风有些冷。林夕还是没有适应川城多变的天气,总是穿得单薄,风钻进了袖口,鼓鼓囊囊的。
河边有很多散步的人,三三两两,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她像个置身之外的人,好像从来融不进这座城市。
季怀谦最后一次打过来,林夕狠下心拔掉了电话卡,将旧的手机扔到了河里。
用了三年的手机,她保护得很好,没有什么破损和伤痕,就这样没入水面,甚至激不起多少浪花。
她在河边待了很久,河面风平浪静,可水底幽深,无声涌动。
她现在不知道回到哪里,臻延湾不是她的家,而季怀谦有渝水巷的钥匙。
她不想看到季怀谦,这只会引起无用的争执。
林夕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季怀谦这个人,可没想到他藏得那样深,甚至敢在她的手机里安装定位和窃听。
现在就让这些沉入水底吧。
……
季家大宅无论上下进行了一次大换血,现在只有季怀谦的人。
过去发生的一切被尘封,整个季家完全在季怀谦的掌控之下,可是诺大的别墅居然没有一丝动静。
所有人都缄默着,生怕先生的怒火波及在自己身上。
季怀谦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定位消失在江边,他重重的合上了电脑。
“去找,把她带回来。”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情绪。
黛安无声退下,带着一堆人干脆利落的离开了臻延湾。
季怀谦失魂落魄地坐回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有时候演得久了,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没关系,这才是真正的他,林夕迟早要见识到他真实的这一面。
空旷安静的房间只有季怀谦一个人,天色渐暗,他没有开灯。
他的目光融入不远处正在下落的夕阳,余晖照不透他深沉的眼。
腰腹上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现在仍然隐隐作痛。
皮肉生长的时候总会带着无处可挠的痒意,血痂每次覆盖破裂的肌肤时,又被季怀谦一层一层的撕掉。
当伤口重新浸染鲜血的时候,那种痒意才能彻底消失。
痛觉带来的快感更是绝妙,偶尔他会用利器将已经恢复的伤痕划开,沿着纹路,反反复复。
破坏到痊愈,循环的痛和痒折磨着季怀谦的身心,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
让他永远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这才是刚开始而已。
太阳西沉直至落山的两个小时,季怀谦蜷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背影落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直到黛安传来消息:
“先生,人找到了。”
季怀谦如梦初醒,立即吩咐沉声道:“不要惊扰她,我现在过去。”
黛安是个好用的工具,是季怀谦花了大价钱找来的,听话,忠心,更难得的一点,她是个女性,也许能够代替小栗和林夕舍友们的位置。
季怀谦去到黛安所说的地方时,他发现那是公园里的一个游乐场。
沙池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水泥蘑菇屋,外墙的红色涂料早已随着风雨年岁脱落,斑驳陆离。
公园里已经亮了灯,飞虫在灯下徘徊,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光明,却折落翅膀。
黛安和其它派来的人都离得很远,就仿佛是无意路过的路人,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巨型蘑菇屋里蹲坐的少女。
而少女抱着双膝,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她躲在蘑菇屋里,获得了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