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是在第二日踏上回程得马车的,一路往东,约莫半个月,便回到了长安。不过危玠比她迟回去些时日,说是有事处理。
自从回来后,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故,凌玉脾气暴躁了不少。每日都有人奉危玠的命,逼她喝各种养胎的汤药,她不肯喝,宫人就执意不走。
宫人无奈劝导:“殿下,您不喝,陛下会生气的。”
小公主火光大冒,这药她肯定是不会喝的,谁爱喝谁喝去!生气又怎样,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真要没命,她死了都要托梦吓傻危玠那个王八蛋!
凌玉跳起来,一掌打翻药碗,提起裙子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踢翻了几个香炉,打翻几个花瓶。
宫人们在身后追,追了一会儿追不上也只能喘着气干着急打转儿了。
凌玉躲在金桂树下,惆怅的望着天际,手里把玩着一朵小花,有一下没一下揪着花瓣。
出神之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小玉。”
日光盈盈,映的四周一片迷蒙。
凌玉顺着声音转头看,五彩斑斓的光影中,危玠含笑奕奕的缓步而来。长身魁梧,穿一身银甲,鬓发在风中微凌乱,脚下长靴占满泥土,可谓风尘仆仆。
秋风拂动他深邃的眉眼,偏偏比春风更柔情,松竹似的挺立在那儿,缓缓张开双臂,低唤:“小玉,来。”
凌玉愣怔在原地,林宝明明说他最迟也得三日后回来的……
想象中的热情相拥并未如期而至,危玠再没过多犹豫,主动靠近女郎。
身上的银甲发出摩挲的碰撞声,愈靠近,那威严冷沉的气势便愈发强烈。
凌玉从未见过皇兄身披铠甲,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想着,他穿上一身这样的装束,收敛了平日里的艳丽风流,倒是更加犀利慑人。
她扫过男人腰间沉甸甸的赤红剑,心想它恐怕刚才印过人血。
“看傻了?”危玠静静伫立,噙笑的凤眸深深凝望凌玉的面靥。
她春山似的黛眉,海棠般的娇嫩脸蛋,乌发松松垮垮的垂挽,樱桃似的唇瓣,无一处不令他魂牵梦绕。
彻夜赶路的精疲力竭须臾烟消云散,他还年轻,精力本就充沛,行军时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有的事,此刻眼望心爱之人,就更加神采奕奕了。
危玠伸手去拉女郎的手,可凌玉却猛地将手缩进袖子里,一副不让他碰的架势。
男人就一直盯着她看,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气恼,深邃昳丽的凤眸幽幽,却比海洋更包容:“一入城就来了,都没来得及换洗干净,小淘气嫌我脏了是不是?”
他迈开长腿就往金玉殿走:“那哥哥先去洗洗。”
殿里头有温泉池子,就在她寝室后头,是危玠特意命人从骊山引来的温泉水。
凌玉皱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就跟上去也往殿里跑,等她冲进来,惊觉宫人们早就退下了,就剩她一人,危玠解盔甲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轻车熟路的就像在他自己的寝殿似的。
“不能在我寝殿洗。”凌玉小牛犊似的冲过去,试图阻拦他:“你出来,给我出来!”
危玠的嗓音含着浓浓的疲乏:“好乖乖,你就体谅体谅哥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路,我身上一丝力气也无了,实在不能再多走一步。”
凌玉想要大喊大闹,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可是她心中有疑,当下正是最为敏感脆弱的时候。
一个年纪尚浅的小姑娘,再怎么懂事,也不可能在经历之前种种挫折风波后,心绪丝毫不变。
如今她又变做了待嫁状态,已经昭告天下,她的公主府就在大明宫,现在,她除了这里,真的无处可去了。
就算是阅历丰富,年纪比她大上几轮的人,恐怕都做不到波澜不惊,更别提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了。
崔珩的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风浪已过,她却久久无法释怀。
凌玉深吸一口气,止步于屏风前,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胆子自然也大了起来,不怕危玠了,当然不能直接将他从池子里揪出来,那就只能膈应他了。
“那水根本没换,是我洗过的,我也是日夜兼程赶回来,路上也没有洗澡水,脏死了,脏得很,你用我脏脏的洗澡水,会越洗越脏的!”
危玠靠在池壁上低低的笑出声,瞧着凌玉气呼呼的小背影,笑意更浓:“几天没洗?”
凌玉面不改色自个诽谤自个:“半个月都没洗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