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的沦陷让整个朝廷都陷入了恐慌。一早朱佑樘便强撑身体入朝了,而韶龄则借着请安的名头与周太后、王皇后一同坐在清宁宫里,几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等着李广打听消息回来。
这一天没有一丝的风,大殿内的炭火烧得特别旺,大家静静地等待着,只有炭火上的茶水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李广匆匆步入大殿,几双目光都望向了他,希望从他的目光和面色中看出一点圣上的信息。
李广刚要叩头就被周太后阻止了:“别行虚礼了,快说,朝堂上怎么样了?”
李广答:“各位娘娘大喜,今日殿上,圣上贬李孜省为上林监丞,还令吏部录冗滥者名凡五百余人。”
“没斥责太子?反而贬了李孜省?”王皇后不敢相信。
李广将朝堂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几人:
今日一上殿,万安就沉重地向皇帝告罪,说朝局一误再误,内忧外患并起,罪在内阁。副都御史刘敷、礼部郎中黄景等趁机上奏说哈密战败乃是传奉官之误。
随后九卿大臣、给事御史皆极论传奉官之弊,首及孜省、常恩等。圣上颇有感悟,立刻贬斥了李孜省,并令吏部抄送上五百余名冗滥官职。
不仅如此,圣上还说太子从小就身子弱,圣上自己又淡泊世事,对他管教也少,但操心并不少。甘州一告急,太子就让哈密去救,这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姑父邀功,而是做儿子体谅做父亲的艰难。兵部停了甘州修筑边防的粮饷,是因为大明朝国库亏空,但是太子为了替皇上兑现承诺,还是让余子俊自己想办法筹粮饷。
“圣上这是把余大人清理关西豪强的的责任归在自己身上了?”韶龄竟有些不敢相信。
“关键大事上,圣上不糊涂啊。”周太后赞许道。
“这下我们总算能放心了。”王皇后松了口气。
“是啊,各位娘娘,当即梁芳公公就表示务必尽快筹集军饷及时供给前方。要是误了关西的战事,司礼监和内阁共同领罪呢。”李广补充道。
“阿弥陀佛,圣上圣明!我这就回宫给太子还愿,谢谢菩萨保佑。”王皇后喜不自胜。
这个结果好得确实出乎意料,只是韶龄还有些疑虑,等王皇后退下后,韶龄找了个由头继续留在清宁宫里。
周太后看出了韶龄的疑虑,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想问是怎么回事啊?”
“皇祖母圣明,之前为了虚耗内帑陛下也没责罚梁芳,今日明明是李家打了败仗,圣上居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臣妾还以为今日陛下要狠狠责罚太子呢。”韶龄回答道。
周太后说:“所以说陛下在大事上还是不糊涂啊。大家都知道陛下是个宽厚的,所以才有些宵小之辈借此一再试探陛下底线。但是关西战局事关我大明朝国本,哈密丢了反倒提醒了陛下,这关西的大半家当都在太子肩上挑着了。大家都觉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其实天子之怒不一定是雷霆万钧的。”
韶龄还是不太明白。
周太后道:“等太子爷继承了大统,你便知道了。”转念又垂泪说,“只是可怜我的女婿和外孙。李广,兵部可有驸马都尉和少将军的消息。”
“启禀太后娘娘,老奴回来时,还是只有少将军带兵回援的消息。不过兵部已经责令延绥、宁夏指挥使火速去救了。”李广答。
“那么多天了还没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周太后脸色十分严峻,又转向韶龄说,“你先回去看看太子吧,听说他身体不太好,这儿若是有消息我让他们去东阁告诉你们一声。”
韶龄依言退下出宫去,刚到东阁门口,就看见弟弟鹤龄等在东阁大门口。
韶龄招呼他进去,鹤龄却拒绝了,说:“姐,爹让我告诉你一声,刘大夏已经出发去哈密了,我这也马上出发去与他汇合。”
“什么?”韶龄问,“你去凑热闹做什么?”
“姐,爹说一来是去帮帮李大哥,二来.....”鹤龄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父亲让我告诉姐姐,“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
韶龄愣住了,父亲考虑的不无道理,正如周太后所说,天子一怒,不一定是雷霆万钧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离开顺天这个是非之地也好,只是西北的凤沙也不是那么好吃的。”韶龄拍拍鹤龄,问道,“马上启程吗?”
“是啊,我还得赶上刘大哥呢。姐,实话跟你说,爹让我去,我还挺开心的,学问以后可以慢慢做,但打蒙古可不是常有。”鹤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