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大军便吹了集结号出发,韶龄也被小石迷迷糊糊拉上马车。待她从车里悠悠转醒时,已经快到蔚县了,过了蔚县,便是顺天府地界。
大军突然停了下来,韶龄拉开车帘,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弟弟鹤龄高兴的脸,韶龄激动地抱住他,又哭又笑。倒是鹤龄有些不好意思,拍拍韶龄:“姐,太子他们正等你呢。”
走进大帐,朱佑樘也是一身戎装,他与李东阳正在账内与众将士对着顺天城防图商议,杨一清、刘大夏他们也都在,看到韶龄,大家都十分高兴。来不及叙旧,韶龄整了整衣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血昭和调兵令,正色走到他们面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芳、万安结党营私,诘陷储君,软禁王室,十恶重罪,当以谋大逆罪论死。着太子朱佑樘,甘州指挥使李东阳火速入京勤王,钦此。”
韶龄将血昭和令牌交给朱佑樘,然后跪下道:“请殿下速入京城救驾,这是调兵的令牌。”
朱佑樘拿过诏书和调兵令牌,将韶龄扶起来,郑重说:“阿韶,辛苦你了。”又走到殿中央,高声说:“万安与梁芳逼迫两宫,罪不容赦,众将听令,随我到西郊大营点兵,入城,平叛!”
众将士齐声道:“殿下英明!”
大军集结出发前,韶龄将宫里发生的一切简单告诉了朱佑樘和李东阳,再三嘱咐说圣上神志清醒,而兴王并无作乱之意。
李东阳神色复杂,倒是朱佑樘握了握韶龄的手安慰说,他是去平叛,不是去杀亲兄弟的。
韶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再三嘱咐朱佑樘他们这件事,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等到大军走远了,韶龄才想起谢迁和吴又可来,谢迁倒是很快在军医这找到了,可是吴又可却遍寻不着。
谢迁也奇怪道:“虽说是这么大的军营,但是他又不会随大军开拔,不知乱跑去哪里了?我从醒来开始就没见过他。”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韶龄问。
“在马车上醒的,快到蔚县了吧。怎么了?”谢迁回道。
“不对,昨晚我将他与你放在一个营帐里,可是你今日醒来却不见他,路上那么多军士,他走不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同你上一辆马车。”韶龄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会不会他自己跑了?”谢迁问,“你不是猜他是“逃兵”吗?”
“可是昨晚,他说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韶龄回忆起他对李东阳过度的反应。
韶龄叫来留守的一个东阁亲卫,将吴又可的身量容貌细细说了,吩咐他沿着我们过来的路线回去细细寻找。
大军已经开拔,韶龄能做的也只是这样,站在蔚县不高的城墙上,祈祷上天,让所有人在大乱之后都能平安相见。
谢迁无声的站立到了韶龄的身后,向她施礼,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接着他反剪双手合十道:“凡求成就,必作护摩。”
韶龄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朱佑樘也曾在神佛面前发此宏愿。“谢大人也信佛?”
谢迁笑笑说:“臣一介书生,不能像李将军一样投笔从戎,只好在此为国家,国君,还有那千万百姓祈福。臣虽没有亲眼见过国朝与鞑靼的残酷战争,也没有机会见到今日太子平叛,但是臣知道,只要是人与人的战争,都是一样酷烈。所以臣,心生不忍。”
韶龄笑了,说:“你与我很像,从前我女扮男装时还有人说我是妇人之仁,可是我确实是妇人。谢大人你学富五车,一定听过一个成语。”
“娘娘请讲。”谢迁回道。
“宋襄之仁。对敌人讲仁义是可笑的,可是我今日竟然劝殿下放过兴王。”韶龄说。
谢迁没想到韶龄会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定了一会才开口:“仁者无敌。”
韶龄虽不能亲历战场,但是前方战报按时传来,也好像亲临紫禁城一般。朱佑樘率领的这支“仁者之师”拿着调兵令与诏书很快取得了西郊大营的几万禁军的支持,五军兵马指挥使蒋源见此情形根本没有抵抗,打开城门便投降了。进入紫禁城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但是那些宦官和锦衣卫哪里会是禁军的对手,不过一两个时辰就被肃清了。一些因为宫变被软禁在宫里或者家中的大臣也被放了出来。两宫太后、皇帝包括兴王都安然无恙。以梁芳为首的宦官,和以万安为首的几个参与叛乱的大臣也被关进了诏狱,唯一被当场射杀的只有李孜省等道士。
依旧是熟悉的宫墙,熟悉的青砖,盛夏已经过去了,可是斑驳墙面中水汽资荣,草木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