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叫郑超仕以上贡的名义奉上财物,便可名正言顺的归入私库了。
“敛之果然是寡人臂膀!”这种暗中抄家的脏活,谢文喆竟能主动揽在身上,叫曲炳君心中泛起了几瞬感动,然而更多的,还是能够充填私库内堂的欣喜:“旧相还乡,新相自当去送送,你去便是,寡人待你的好消息。”
这是第一次,谢文喆明确的听到了曲炳君透漏要以自己为相,意料中事,他内心无甚波澜,然而面上却露出大喜之色,跪叩道:“臣领命!必不负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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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左相府中正院一棵杏树郁郁葱葱,下面并排两张太师椅,中间的案几两杯茶正升腾着水汽,谢文喆坐在右侧椅上擎起茶杯来,看着另一张太师椅上的郑超仕,笑道:“敛之还要谢过老师的举荐,今日闻听老师启程还乡,弟子特领旨来送。”
郑超仕在短短时日之内已然两鬓斑白,看着竟似忽然老了十岁。他看着院中来来回回搬着箱子的内侍,将茶盏捧在手中,仿佛感觉不到烫一般的紧紧握住:“如今,可遂了你的意了。”
“老师错了,这是君上的意思。”
“君上?君上……”郑超仕绽出苦涩的笑来:“我此生算计无数,自认一腔忠心全付于君上……倒没料到竟是这般下场。”
谢文喆听他这样说,伸出一根食指竖于唇间:“老师慎言,此处人多口杂,哪一句传出去,只怕您悔不当初了。”
郑超仕一声冷笑:“既是说与你听,便已不怕外传,老夫如今孑然一身,还有甚好怕的么。谢文喆你也莫要得意,焉知老夫今日不是你的明日呢?”
“老师自是敛之的前车之鉴,故此弟子总盼着老师能安享晚年,纵是不能在朝中掌一国权柄,也能在乡间做一德高望重的耆老。”谢文喆笑容不变:“事已至此,老师是索性闹起来掀了这脸面,还是咽下这委屈以宰相老师的身份告老还乡呢?”
郑超仕看着眼前这位弱冠的少年人,曾几何时,他在寒寒冬日坐在这个院中,与许多不入流的士人在一起,求着见自己一面。而今,他踏着自己一步登天,回首自己却跌落高台,看来看去,也只有这位少年人肯伸手给他搭上一节短梯,叫他终不至于一命呜呼……好人坏人都叫谢文喆做尽了,事到如今,郑超仕终是认了输:“敛之青出于蓝,老朽不及你多矣。”
“老师这话便是见外了,敛之自老师处得益良多,此后也必保老师余生无忧,您安心便是。”
郑超仕听了这话,忍了又忍,终是又开口刺了谢文喆一句:“如今话说的漂亮,你也别当我不知道,你如今还肯叫我一声老师是因为你不仅要有宰相的头衔,还要接了我的位子成为南川党人的领头人罢了!”
谢文喆心中也感叹,郑超仕的政治敏感果然厉害。
没错,在谢文喆看来,郑超仕如今仍有的价值便是他统领的南川党。做一个宰相哪里有那么容易,一个头衔而已,朝中哪有因为你有个头衔就义无反顾跟着你的蠢人,宰相真正的实权在于他拥有多雄厚的班底,如今他势单力薄,最好最快的掠夺实权的办法就是继承,郑超仕致仕后,南川党群龙无首,必是要出一个领头人的,那么自己是前任南川党郑相的弟子,同时又被举荐成为新任丞相,又有谁比自己更合适这个位子呢?
事已至此,郑超仕已无路可走,难道他真的能只为一时气愤舍了全家性命,舍了多年名誉么?他此时仍要这样刺谢文喆一句,不过就是认命之后微乎其微的反抗罢了。
“老师果然一针见血,看来还是敛之还是修炼不够,未及老师的期望,日后必更收敛些才是。”谢文喆干脆承认了,对,我就要继承你的南川党,这次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使阴招的时候会更隐蔽的。
郑超仕见他干脆的就承认了,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更憋得慌了。他沉默良久,长叹一声:“看见你,我仿佛就看到了谢相——我说的是你祖父,你们爷孙二人倒是一个路子,想当初,我在你祖父处也没少吃亏,每每叫我生了挫败之感。那时我出身寒微,刻意亲近,做了你祖父身边的小吏,虽不是心腹,但也可日日跟在独相身边,也算是威风。你祖父才高疏狂,偏叫人都愿与之相交,彼时慧景真人尚在,竟亲自来为你祖父绘了一幅山水。”
郑超仕说至此处,仍有些心有不甘的样子:“慧景真人现场泼墨,那是大家亲笔,便是君王也难求,可为传家之宝!谁知谢相却并不很在乎,这名家大作竟被你祖父送去王家做了聘礼……偏慧景真人不仅不生气,还赞说自己的画派上了用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