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说话,彼此都省心。
坐上回家的马车,随安紧紧抱着那锦盒,嘴都要咧到了后耳根:“少爷神机妙算!当初便说这画会回来,如今果然就回来了!”
谢文喆懒洋洋倚在车壁上,心中却泛上一丝疲惫。
这朝堂似是赌局,或者大富大贵,或者家破人亡,总是人在局中,能有如祖父一般的运气已是难得。
权势就像这幅画一般流转,他纵是一身智计,又何尝能保证自己永远风光?他像一只踩入流沙的困兽,在这诡诈朝堂中做的每一分挣扎都让自己越陷越深,终至没顶。
而那个能伸手拉住他的少年,如今又在何方?可曾饥寒?可曾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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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张野在西疆也遇上了些小麻烦。
张家军之前是被打散了的,这次重组在张野这位张忠义之子的旗帜之下,乍看很是和谐,然而一击击溃十万旅军,没了外部施压,内里的矛盾一个个的凸显出来。
阿虎大步走向主将营帐,撩开帘子一脸无奈:“主子,老柴和包成德又打起来了……”
张野放下笔,叹气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老问题,”阿虎愁眉不展:“老柴说三万俘虏每日吃喝皆是大开支,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包成德说自古没有杀俘的道理……二人一言不和动了拳脚,如今正在习武场上抱着打滚呢,大家分都分不开,眼看着俩人都要上嘴咬了,实在是不好看,于是只好来寻主子拿个主意。”
张野起身,跟着阿虎来到校场,就见二人滚得一身是土,包成德正经张家军出身,柴胜久做禁军,哪里是他的对手,此时被包成德骑在身下,双手也被包成德紧紧攥住手腕,一时间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探头一口咬住了包成德的下嘴唇……
这下可把来围观的将士们都惊呆了,本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原则,校场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张野来时正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包成德惨叫道:“你快容开!”柴胜哪里肯听他的,连连摇头,扯的包成德更是惨叫连连。
一位围观的士兵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二人打架,就觉得身后有人拍他,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正看见阿虎身后的张野,讪笑道:“张将军……”说着闪身让他二人过去。他这一声张将军叫的周围人也回过头来,于是纷纷给张野让路。
柴胜和包成德僵持了一会,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出奇的安静,于是柴胜默默的松了口,包成德也松了手,二人起身,像是两只丧家犬一样的夹起尾巴来:“张将军……”
“如今本事大了,敢在营中私斗。”
“我没有!”柴胜急忙反驳:“我们只是比试,点到为止……”
阿虎不忍直视:“老柴,你都把人家嘴唇咬出印子来了……”
柴胜急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一时情急……你看包副将连点油皮也没破,我要是真的私斗,他肉都得被我撕下来,以后都甭想喝汤!”
大家哄笑起来,张野也忍俊不禁,但好歹不能由着手下这般胡闹,板着脸道:“既然你二人精力如此旺盛,不如今日就安排你们值夜好了。”
柴胜和包成德如同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张野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算是把这桩事情处理完了,回营帐的途中却一直紧蹙眉头。
阿虎跟随他多年,自然察觉他似有心事,到将军营帐后给他沏了一杯浓茶,悄声问:“主子可是察觉出哪里有问题吗?”
张野点头:“眼下这三万战俘便是最大的问题,我军并无朝廷给养,这些日子都是靠着劫粮过活,养着三万人,也确是负担。”
阿虎疑惑道:“那就像是老柴说的,干脆就……”
张野看着阿虎,无奈道:“阿虎,你可知为何自古便有不杀战俘的规矩?”
阿虎点头:“为了体现我大曲宽大仁义。”
张野一笑:“这话不可谓是错的,不过没有说道点子上。不杀俘虏,从根本上还是为了能够减少我们获胜的代价。一人在战场上,眼见着就要失败,眼下有两条路,一是拼死一搏,二是束手就擒,前者虽能伤敌但必死无疑,后者虽未伤敌但能有活命,你说,一般的士兵会选择什么?”
阿虎思考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不杀俘虏,是说只要投降就有一条生路,这样敌人就不会破釜沉舟殊死抵抗。”
“是了,若投不投降都只有一条死路,那敌人就会战斗到剩最后一滴血,在此过程中,我们也会多搭上几条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