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打火机亮了一瞬。男人虚拢的手松开,咬着烟说:“我八年前去过溪城一趟,那会儿路都没几条能走的,这次去没想到发展这么快,这么个小地方,房价都要六千了。”
“还是溪城幸福指数高啊,榆京最偏的地儿至少也得这个数一平。”
火车正好驶入一段隧道,窗外扑朔的山影伴着哐当声掠过。男人突然往前一凑,手举在耳边:“你说什么?”
烟味由上到下垂直喷过来,陈天避之不及,吸了个大半,忍不住咳出声。
始作俑者笑了,一副贱兮兮的样儿:“妹妹你说话大点声,哥哥我一句没听见。”
车厢交接处不大,洗手间就在边上。排队上厕所的,抽烟的,没买到票的都往这站。丁点儿大的地方少说也挤了七八个人,陈天贴着小角落转个身都困难。
眼见那只手就要往自己头上摸,她先一步拍开了:“叔叔。”
这位叔是陈天在没上火车前认识的,准确来说也不算认识,两人一前一后排着队,他问陈天溪城有什么特产,陈天如实说了,结果他嘴就再也没合上过。
从他七岁登珠穆朗玛峰登到上了当地新闻日报到十六岁一个人坐公交去了二十多个城市还赚了两千再到交往的历任女友分手了都抢着帮他介绍下一任。
唾沫星子喷得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男人辉煌的几十载就没一天是能忽略不计的。
陈天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一路上都盯着墙上贴的消防注意事项,偶尔头酸了动一动,一不小心和这位辉煌叔对视上,他好不容易消停的嘴立马又开始新一轮话题。
叽叽喳喳。
配上他左侧脖颈上那个鸡蛋大小的鸟头纹身,和被喳喳叫的鸟头寄生了没什么区别。
“叔叔?”辉煌叔愣是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眼睛瞪大,“你叫我叔叔?”
陈天想了想,说:“大伯?”
辉煌叔鸟嗓子被捏得死死的:“不是,你。”
他转身对上车厢窗户,外面天黑,玻璃能当镜子用,上面那张脸分明就是长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哪里有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
出门在外,人都喊他小伙子。
“妹妹,你别跟哥哥开玩笑,你看你哥像多大的。”似乎抓出了个挺满意的发型,辉煌叔看过来的时候还顺便朝她扬了扬眉。
“......”陈天后悔搭话了,她继续看墙。
辉煌叔嘶了声:“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那些大姐姐会的东西了?”
“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吗?”
“妹妹,妹妹。”
毫无反应,眼神都没挪过来一星半点。
辉煌叔不信邪地抓了两把头发,他就想不通了。
前面跟她聊天还能偶尔回个嗯哦,后面直接盯着那墙上画的消防器看半天,回都懒得回了,让她多说两句话就跟要抢她钱似的。
性格也太排外了。
和那张脸完全不搭边,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学生妹妹,没想到一开口能冷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混社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接触过,这种性子是这样的,刚开始冷得不行,多聊聊就能暖得一塌糊涂。
“妹妹,你带这么多东西,是搬家还是走亲戚啊?下车了要不要哥哥帮忙?”抱着势必把人暖下的决心,辉煌叔又开始了。
不过这次和他一起开始的还有广播。
火车到站了。
辉煌叔没注意这么快进站,顾不上什么暖不暖的了,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喊人来接。
后面乘客都拼了命往车门挤,多在车上待一秒都能窒息。陈天拿好自己东西,艰难地从人缝里下了车。
十月中旬,北方已经入了秋,深夜温度更低,一下车一股凌冽的冷风就扑了过来。陈天裹紧外套,微微眯眼,看见硕大的站牌竖在最醒目的位置。
榆京北站。
原来这里就是榆京。
·
来榆京之前,陈定康说到站了就给你妈打电话。
陈天手机是陈定康用了几年淘汰下来的,电池不行,管不了多久,但没想到充满电开了省电模式还是半路就没电了。
好在陈定康还说,你妈会提前在出站口等你。
凌晨两点,书上的大城市被霓虹灯照着,没有一丝黑夜的气息。
陈天站在离出口最近的位置,把红色书包背在胸前,尽量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