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看起来显眼点。
蜜蜂似的出租车司机和旅店黄牛时不时上来嗡嗡两声,她摇头,这拨走了又来一拨,她索性无视,专心回视每个看向她的女人。
都不是。
站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整个人有种游离身体之外的疲惫。等了十来分钟,她才想起找路人借手机,给陈定康拨了过去。
没想到对面显示已关机。
她唯一背得下来的两个电话,一个是爷爷奶奶的,另一个就是陈定康的。
爷爷奶奶早就睡了,她没打算吵他们。
陈天这会儿才有一种身处异乡的确切感,像掉进大海里的针,十分,非常,迷茫。
她又试着按手机开机键,黑漆漆的屏幕上除了张憔悴的脸再没其他动静。
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就这么等着吧,陈天任由脑袋放空,转弄手机的时候瞥见背面的合照。
照片里她和爷爷奶奶坐在院子里吃西瓜。是六岁那年七月,陈定康回来看她拍的。
陈定康说,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以后我们陈天想爷爷奶奶了,就看看这张照片。
他还说,下半年开学就带她去榆京读书,不在老家了。
那天陈天哭了很久,她不想离开溪城,更不想离开爷爷奶奶。
陈定康哪里懂小女孩的心思,扬起巴掌吓她:“去榆京才有出息。”
“干什么呢你。”叶敏芳推开他的手,蹲在陈天面前,“乖宝贝,去榆京才有出息呢。”
……
陈天没想过,十年都没去成的这个有出息的地方,会在今天到达。
出站口墙上的钟指向两点三十五。
二十多个小时就吃了一桶泡面,连水都没喝几口。但人饿久了反而没什么食欲,闻到空气里飘来的那些小摊味道,陈天甚至有点想吐。
她没在原地待着了,提起行李,往几米远处的便利店走。
便利店只有区区几平,走路都得侧着。里面三排货物架,大多都是零食和面包,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个女店员坐在收银台后面刷短视频。
陈天就近拿了一瓶矿泉水,看见标价五点二元,还是这一圈水里最便宜的。
“你好,”陈天把水递过去买单,诚恳道,“我手机没电了,请问能让我充一下电吗?”
女店员熟练地接过水扫码,“这儿不是有充电宝吗?”
陈天顺着她眼神扫过的方向,关东煮旁边有一个绿色小架子。
共享充电宝。
溪城虽位于南方还算发达的省份,但经济发展却远远落后。十几线开外的小地方,名字说出去连本省人都要怀疑一下。县里奶茶店都一家独大,更别说什么共享充电宝。
跟钱沾上边但又可有可无的东西,在经济贫瘠的地方注定很难出现。
共享充电宝上有个二维码,旁边写着微信扫一扫的字眼。
溪城有几家店里也有二维码,但那里的大多数人还是以付现金为主。至于微信,陈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学习,对聊天软件的需求几乎没有,这台旧手机还是来榆京前两天才装上电话卡的,在此之前和陈定康的联系也仅限于爷爷的老人机。
原来偏远的边陲小镇和它外面的世界从来不在一个维度。
陈天突然有些失神。
“滴。”一块充电宝弹出来一小截。
下一秒,一只手出现在陈天眼前,迅速抽走。
“麻烦让让。”
陈天下意识让位,没想到刚转身眼前一黑,额头咚地一声撞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整个人甚至还往后弹了一小步,紧接着她听见闷哼一声。
声音很沉,带了点不耐烦。
她赶紧抬头,腾出脑子看人。
是个男的。
挺年轻,套了件普通的灰色连帽卫衣,肩膀那块儿肉眼可见的宽,再加上头小个子高,整个杵那儿,像商场大甩卖里头站的模特架子,很符合陈天对北方男生的刻板印象。
模特架子没看她,俯身捡起掉到脚边的手机,然后顺手从收银台的架子上拿了盒什么,递给女店员。
女店员笑道:“不好意思,她还没结账呢,您先等会儿。”说完她招呼陈天,“麻烦这边扫一下。”
陈天先看了眼男生,他下巴明显红了一块。估摸着刚刚撞得不轻,正准备道歉,看他举起了手机,电话那头的声音格外大:“我拉完了,你快点儿的,这破风他妈的吹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