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感觉有点出汗了。
他把她放到沙发上,拿了几个软垫来帮她把脚翘高,然后只低声哄了一句“好了,别哭了”,便立刻逃之夭夭,去找药箱。
很快药箱找回来,他动作轻柔地褪下她的鞋袜看到扭伤处,稍稍安了一些心。
还好,只是红,还没有完全肿起来,也没有淤青,应该不会太严重,只是在白皙皮肤上实在显眼,女孩从小娇生惯养长大,显然没受过这样的罪,看得他也皱起眉头,反思自己最后那个球是不是打得偏了。
他喷了药,为她缠上弹力绷带,又找来冷敷的冰带敷上,等全忙活完,才提起胆子看她。
还好,那眼泪总算开始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只是心情还极为沮丧低落,多少还生着点儿闷气,正瞪着自己被打上绷带的脚发呆,任由眼泪蜿蜒流下,浸湿脸下的软垫。
“好好休养,估计一周左右就会好的,绝对不用住院,”乘屿绞尽脑汁地劝慰,“哦,你球打得很好。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殷容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也不动,眼泪安安静静地往外流,像是永不止歇的清澈泉眼。
乘屿无计可施,他干巴巴地道:“你今天很漂亮。”
可惜殷容一点都没有开心起来的趋势。她甚至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以往都是殷容自己的废话一箩筐,根本用不着乘屿说,此刻她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乘屿瞬间发觉家中空旷。
“我能做点什么?”他顿了顿,发觉自己技巧匮乏,“再教教我。”
殷容嗓子哑哑地开了口,有气无力地,“我想喝水。”
乘屿立即起身。
他倒了杯水来,插着吸管小心递到她唇边。
她倒也是真的渴了,不与他置气,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喝饱了脑袋也一动不动,只用舌尖把吸管推出去。
只是喝完也没见心情好到哪里去,于是乘屿又问,“还有呢?”
“身上黏黏的。”她软绵绵道,眼泪还没停下,“我想擦擦。”
乘屿烫了毛巾拿来递给她。
她拿起来擦了擦脸颊,叫他换毛巾,换好又擦了擦脖颈,又叫他换。来来回回好半晌,两个人都累得够呛。
殷容躺在沙发上望天花板,突然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她道:“我真倒霉。”
语气恨恨,很是恼怒,但嗓子哭哑了,极大地削弱了她的战斗力。
“是我的错。”乘屿道,“是我球打得不好。”
“不是因为这个。”殷容道,她泪流干了,突然感觉很疲惫,“……后天是我的生日。”
“嗯,”乘屿静静地听着,他声音很温和,盘坐在她身边的地板上,“然后呢?”
“……也是我上任的日子。你应该知道的吧?虽然没仔细和你讲过。”她抽了抽鼻子,“我奶奶给了我一个小破公司——嗯,也应该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破啦,还是很值钱的。只是因为我家很有钱,所以这个公司的收益相对差了些。”
“差归差,但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了。”她带着囔囔的哭音认真强调,“尽管我很优秀。相当优秀。但是我奶奶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哪怕是窝囊废一样的男人,只要是男人,她就会重视,但女孩子就不可以。”
“为什么呢?明明她自己也是女人。”她轻声问了一句,像自言自语,却又很快地揭过去,道,“不过这不重要了。我不在乎。”
“重要的是我后天上任——我买好了衣服,选好了首饰,想好了妆,也已经准备好要如何发言,就连可能会出现的一切意外状况,我也都尽量想到了,准备了。”
“可我没想到会扭伤脚。我有时候运气真的很不好,越重视在意的事情,准备得越充分,越期待,反而就越不成功。现在怎么办,要拄着拐杖去开会吗?”
她说到这里又咬住了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好看的裙子也不能穿了,开完会公司里面立刻会传遍,说来了一个瘸子领导。我都能想象到。这就是我给大家留下的第一印象。”
乘屿问,“你不希望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你的员工面前,是吗?”
“废话。”
他好像有点没想明白,犹豫地问,“为什么非要出现呢?”
“我要上任呀。”殷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总裁上任——不要和员工们开个见面会的吗?大家总要认识我的呀。”
很奇怪的一个问题。
乘屿隐隐感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