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黑透,如水墨渲染,周遭的一切都那么静那么悠远,微风几缕,扑面清凉,当云啸说出想找吕家小姐时,她睫毛都不动一动,静静的听着。
云啸一脸的倾慕之态:“这位吕小姐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藏匿起来了,吕家蒙难,独她全身而退,可见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所以我想找到她,无论是她帮衬我,还是我反过去帮衬她,只要能成就大业即可。”
李忠苦笑下:“你这是何苦,她能够活下来已经不易,何必非得搅扰她呢。”
云啸仰头看天:“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孝再次推他:“我就是屋檐下的燕雀,您却是高天上的鸿鹄,咱们道不同,您请吧,不送。”
三春都替那云啸难堪,毕竟是朋友,一向侠义心肠的李忠今儿是怎么了?
云啸亦是气愤难当,月白的长衫一旋,拂袖而去,走几步回眸看看三春,敞怀一笑,整个人仿佛镶嵌在暮色中,真比画中人还好看。
李忠冷眼相送。
三春靠近些:“他不是您的朋友吗,这样撵人家走,不好吧?”
李忠左右看看,李家大宅空旷,此时前头更无旁人,他还是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此人神秘莫测,还是小心着好。”
三春持怀疑态度:“看上去,他豪爽大气,不像很阴鸷。”
李忠摇头叹气:“你终究是年纪小,也没在江湖上混过,怎知人不可貌相呢,想当初我就是觉着他为人豪爽才同他结交的,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机颇重,他说他是成晋的儿子成云啸,可是据我所知,成晋的儿子都陪他给朝廷剿灭了,所以此人来路不清,我不得不谨慎。”
三春惊愕:“那您觉着他会是什么来路呢?”
李忠沉默不语,良久,才凝重看着三春问:“知道血滴子吗?”
三春茫然:“知道前明的锦衣卫。”
李忠道:“差不多,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三春用手一指云啸离开的方向:“你该不会怀疑他是血滴子?”
李忠面有忧惧:“我是怕。”
三春不禁毛骨悚然,连李忠这种人都怕,必然是极度残忍,可是看那云啸,风度翩翩,又爽朗大方,怎么都与血滴子联系不上,转而想,自己呢,谁又知道自己的身世,连自己这种小人物都善于伪装和隐藏,况那些雍正亲手培植的血滴子,而雍正能够在众多阿哥中夺取皇位,更非等闲。
若说血滴子,是秘密杀手之意,其组织为粘杆处,早在雍正还是雍亲王时,府里多高树,夏日蝉最多,他这个人又喜清静,所以便让家丁操杆捕蝉,这便是粘杆处的由来,在夺嫡大战到了最后关头,雍正便招募江湖高手,以家丁名义充斥府内,帮他刺探情报,铲除异己,等他继承大统登上帝位,为了加强自己的专治,也为了彻底消灭那些对手,便正式设立了粘杆处,粘杆处的头子名为粘杆侍卫,其内成员称为粘杆拜唐,这些人便俗称为血滴子,个个功夫高强,又皆富心机,直属雍正,可以对一品大员稽查,权力甚大。
李忠通晓此事,所以对来路不明的云啸才担心,当下又叮嘱三春:“离他远些。”
三春很是乖巧:“知道了。”
李忠摆摆手:“回去吃饭,我那酒还没喝完呢,真是扫兴。”
他走之后,三春兀自站了很久,雍正狠辣,自有敌手,这世道,没个安生的时候。
无奈一叹,回房歇着,过了垂花门又过了曲廊再过月洞门,却发现另外一边大春心事重重的低头走着,不多时出了垂花门,不知往哪里去了。
三春仰头看天,都这个时辰了,肉铺已经打烊,铁匠炉只昌顺在看着,贵才已经不在,大春去作何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大春去作何,自己回房躺着了。
再说大春,还怕家人盯着,一步三回头,贼眉鼠眼的离开家门,然后左拐右拐,拐了几条街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可真是穷,门环都掉了,门上的木板也枯朽,她拍了下,便哗哗的掉渣子。
等了好一会子,门才打里头吱呀开了,露出贵才一张憔悴的脸,见是她,没好气道:“你还来作何,你爹把我赶走了,你二叔把我打个半死,你那个三妹妹又反咬说我祸害她,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大春想进去,却给堵在门口,也生气了,道:“我家人是我家人,我是我,我对你的心又没变。”
贵才阴阳怪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