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黑得像个无底洞,预示一场大雨将至。
在王府交了差事的李忠回到家里,习惯了,直接奔上房院北屋中,刚挑起门帘,见炕上坐着李老太太和李孝,中间的矮脚桌上有个锅子,咕嘟嘟冒着热气,香味四溢。
早起哥俩吵了架,一天忙下来,以李忠的性子早将此事忘了干净,见有好吃的,鞋都不脱,嘻哈笑着跳上炕来,抄起筷子就从锅子里捞了块五花三层的肉,丢入口中大嚼。
李老太太也抓了自己面前的筷子,也从锅子里捞了块五花三层的肉,但却放到李忠碗里,一壁道:“今儿好像晚了半个时辰,再不回来这肉都煮老了,别是又出去惹祸。”
这话听着不受用,李忠龇牙咧嘴的看着老娘:“王爷让我陪他练了一会子拳脚,所以晚些,我何时惹祸了。”
李老太太面对欢喜:“没惹祸就好,听你的意思,王爷没为难你?他可是知道你会什么大辫子功了。”
李忠其实心里也担忧着,为了安慰母亲,故作轻松道:“当然没有,我会辫子功咋了,我还会少林功夫呢,难不成我就是和尚了,那辫子功很多人都会,遇刺的时候,王爷还耍了几招呢。”
李老太太信以为真,看着李孝道:“听见没,不打紧的事,瞧你这一天失魂落魄的。”
李孝抓过酒壶,给老娘倒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迟疑下,也给李忠倒了一杯,讪笑着:“我还不是担心他到处惹是生非,如今他也不比以前了,定了亲,好歹替三春考虑下。”
李忠端起酒杯先干为敬,然后用手背抹了下嘴角道:“哥你这话说的对,我不会在外面乱闯,我还得跟三春好好过日子呢。”
李老太太念念不忘孙玉珈:“你同三春定亲的事,那孙家应该知道了,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李忠看她:“您想听到什么消息呢?您是不是以为孙玉珈会哭嚎的闹上门来,您老可别做梦了,她是九门提督的嫡女,要嫁也得嫁果郡王那样的,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咱们摊不上,即使摊上了,脑袋也会砸个大窟窿,准没好儿。”
李老太太叹口气。
李孝从旁调和道:“娘,您老说的,等老二回来咱们娘仨喝个痛快,您倒先不痛快了,这节骨眼替那些糟心事做何。”
李忠附和着:“就是。”
李老太太醒悟过来,道:“不提,喝酒。”
人老了,不擅饮,也不敢贪杯,身子骨要紧,李忠却同李孝放开了肚皮的吃喝,哥俩吵过之后,一顿酒肉化解了矛盾,所以喝的很尽兴,还划拳,今个邪气,李忠回回输,也就不停的喝,饶是他酒量盖世,终究还是醉了,最后实在图不得,身子朝后一仰倒在炕上,少时便起了鼾声。
李老太太怜爱的看着:“瞧这没出息的。”
刚想喊小喜给李忠取被子盖上,李孝却道:“我扶老二回房睡吧,他这呼噜打的震天震地,您还能睡得安生。”
李老太太看看二儿子看看大儿子:“他那么大的块头,你搬不动。”
李孝即朝外面喊了声:“子儒!”
话音还未落干净,蹬蹬跑进来李子儒。
李孝道:“搭把手。”
李老太太很是奇怪:“子儒这会子不读书,在我院里作何?”
李孝忙替儿子说:“馋猫鼻子尖,定是闻到肉味了,等下帮我把你二叔送回房,你再回来吃。”
李老太太也道:“去吧,肉都给你留着,不够,我再让周嫂子给你煮些,正长身体呢。”
有肉吃,李子儒开开心心的帮着李孝将李忠送到二房院。
李忠不仅块头大,吃醉了,身子软绵绵,所以格外重,父子俩累得气喘吁吁,好歹将李忠鼓捣进了房,撩在炕上,李孝又摸着火折子将油灯点燃,看着儿子道:“我告诉你的,都记着呢?”
李子儒点头:“倒背如流。”
李孝遂放心,看了眼烂醉如泥的李忠,心里也打鼓,这条辫子如同他的命根子,一旦剪短,不知他醒来发现,会不会暴跳如雷,发脾气是在所难免了,为了一家人的性命无忧,由着他闹就是,李孝一狠心走出了房门。
房里止余李子儒和李忠,李子儒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上了炕,解开李忠盘在头顶的辫子,然后对准了中间处。
不料,李忠翻了个身,将辫子压在了身下。
李子儒左右比划,剪不成,只好使劲推李忠,想将他翻过来。
谁知,李忠突然睁开了眼睛,见是侄儿,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