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
大房院,东厢房。
李忠一脚踹开房门,正酣睡的李子儒吓得一咕噜爬起,见闯进来个黑乎乎的家伙,他扯开嗓子就喊:“有贼!”
正房内的李孝和崔氏纷纷惊醒,李孝蹬上裤子,来不及系裤带,拎着裤腰处就往外跑,崔氏也胡乱抓了衣裳裹住自己,等来到东厢房,灯亮了,哪里是贼,却是李忠薅着李子儒的衣裳将他举的高高,仰头怒视:“说,是不是你剪了我的辫子?”
见是二叔不是贼,李子儒反倒不怕了,身子吊在半空,还大大方方的承认:“是。”
李忠咬牙切齿:“我,我摔死你!”
及时赶到的李孝和崔氏连忙喊着:“老二不可!”
李忠不过是虚张声势,见哥嫂来了,忽然明白,侄儿一心读书,从来不问窗外事,突然剪了自己的辫子,定是哥哥或是嫂子的指使,就将李子儒往地上一丢,怒问李孝:“是不是你让这混蛋干的?”
李孝也晓得瞒他不过,溜了眼李忠的脑侧,既然已经成功,料弟弟气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便道:“头发还会长的。”
声音不大,说的小心翼翼,这算是承认了主谋之名。
李忠怒火冲天,扬手朝向李孝。
李孝先是一愣,继而将脑袋一横:“来来,有本事打死你亲哥哥,长兄为父,你打我就是弑父,是大逆不道,会天打雷劈!”
嘴上这样说,心还真是突突狂跳,想李忠这个时候怒火烧昏了头脑,真一巴掌打下来,自己改如何收场?
终究,李忠的手僵在半空,少顷使劲落下,竟是一拳打在旁边的炕上,力气有多大,震得那炕几得得的响,他欲哭无泪,手指哥哥,紧咬着牙,什么话都说不出,至于哥哥为何剪他的辫子,缘由问都不需问,还不是怕他滥用辫子功,从而引来祸端。
崔氏完全不知丈夫和儿子干的这事,绕过李忠身后看着那已经散开的半截辫子,这么大的块头,这么短的辫子,实在滑稽,忍不住噗嗤笑了。
李忠猛地转身怒视。
崔氏吓的一个激灵。
李孝见状,为了掩护妻子,故意骂道:“臭女人,你在这里添什么乱,滚回房去睡觉!”
崔氏无端挨骂,气的一甩袖子出了东厢房。
李孝看着李忠,这种微妙时刻,也不敢随便开口,怕哪一句话不当惹他发火。
李忠对哥哥骂不得打不得,闷头生了一会子气,也就踹门走了。
李孝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
他们这里闹,远在跨院的三春毫不知情,只是隐隐听见李忠的那声喊,不清楚,还以为是谁半夜无聊吼了那么一嗓子呢,翻个身,继续睡觉。
下半夜,那沉闷的空气终于化雨而至,先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给飓风裹挟着扑在窗户纸上,嘭嘭乱撞,三更半夜,很是吓人,过了一阵子后,那风渐渐止了,雨却越下越大,渐成滂沱。
如此,三春就睡不踏实,耳听雷声轰鸣雨声轰隆,索性披衣起来看书,一看竟至四更天,有隐约的鸡啼声,她就丢了书本想睡一觉,至于出城收猪,已经不必了,她又给了李孝一个建议,那些卖米粮卖菜蔬的农人,都可以将货物送进城来,为何卖猪的不能呢,于是经过跟养猪的农户协商,确定由农户将自家的猪送进城来,李孝也就不必赶早出城折腾。
所以,三春这一觉睡的好沉,只等辰时过,听见有人敲她的房门才醒来,睁眼见阳光铺满被子,此时敲门声又传来,她先问了句谁,算是回应对方,然后抓紧穿好衣裳,又简单拢了下头发,这才过了开门。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大雨过户,一切都给洗涤干净似的,天晴得碧蓝欲滴,身心亦随之清明通透。
李忠垂头丧气的站在门槛外,三春奇怪道:“二爷今儿不去王府?”
李忠有气无力:“去。”
三春仰头看太阳:“这会子还不走?”
李忠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半晌,将身子徐徐转过来。
三春还诧异他今儿是怎么了,等看见他那半截辫子,深吸口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忠气冲牛斗,转而又泄了气般长叹:“一言难尽。”
三春拉着他进到房里,李忠这才把李孝指使李子儒剪掉他辫子的事说了。
虽然可以理解,但三春也觉着有些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毁之,剪发如砍头,也幸好只是剪掉一少部分,可他这个样子出去很容易给人发现,旁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