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宵禁前,三春和李忠回到庙寺街。
两个人往后宅走,李忠住二房院,三春住跨院,在垂花门处就要分开。
今晚虽然是一场虚惊,李忠还是殷殷嘱咐三春:“切莫再惦记给我弄头发了,反正今晚已经见了王爷,这事想瞒是瞒不住的,明儿我仍旧去王府教拳,也把这事跟王爷说一说。”
三春假意答应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更好的地儿去弄头发,想起今晚的事,她问:“你说王爷既然发现你的辫子短了,为何不问呢?”
辫子短了,短到无法盘在头顶,在后背晃来晃去,挺大个子那么短的辫子,委实有点滑稽,李忠心里还是气,至于允礼的态度,他亦是搞不懂,道:“这个说不准,王爷那人,有事也喜欢搁在心里,哪像我,屁大的事若是不说出来,非得憋死不可。”
他是开朗爽快,却不是他说的那么肤浅,至少三次了解,他其实是大智若愚之人,不然如何能将同神鞭张的关系隐瞒至今呢,不然如何能以反贼弟子的身份在果郡王跟前当差。
夜深,该睡,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三春道了声晚安待想走,李忠抓住她的手道:“虽是家里,太黑,我送你回去。”
甚至没等他这话说完整,三春已经丢开他的手,太迅速,李忠扯了下嘴角,不知是不是想笑,总之那神情很是难看。
三春感觉出他似乎不快,忙解释:“男女有别,你我即使有了婚约,毕竟没成亲呢。”
李忠点头:“我省得。”
说完,自行去了。
三春呆呆的原地站着,心突然没个着落,就那么飘来飘去,幽魂般,假如人生已经命定,自己是不是该努力朝李忠那里靠近呢,如若不然,这一辈子,就这样形如陌路,日子如何好过。
好吧,打明儿起,试着取悦他,试着对他温柔些,试着同他卿卿我我。
下了决心,心为何这般难过?
举头望月,对影成三,孤寂感从心底冒了出来,用手臂环住自己,无声而泪潸然。
于是,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反复琢磨以允礼那样的身份和个性,为何会去冯家酒肆那种地方呢?
一百个否定绝不会是为了自己,本身他也并不知情自己与花公子邀约,可是他到底为何去的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转而却又想起钮钴禄氏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钮钴禄氏,说不上好看或是不好看,足够端庄和雍容,身为王爷的嫡福晋,三春想,钮钴禄氏能拥有端庄和雍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自己爹的那个嫡妻大夫人,拥有的只是跋扈暴躁刻薄,一如疯子,听说当初爹和大夫人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三春就是不明白,以祖父的学识和涵养,为何会给父亲定下这样一个女人?
总之,父亲是个苦命,而允礼如此幸运。
这个想法,是从钮钴禄氏对待自己的态度上看出的,假如今晚钮钴禄氏换成大夫人,自己可就要倒霉了,大夫人的脾气,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失败,还是父亲的失败,教儿教女也教妻,父亲一贯对大夫人的容忍,才助长了她的戾气,可允礼,总是清冷高远,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
好吧,以后自己也要学那个大福晋,即使做不成端庄雍容,至少优雅贤淑。
……
就这样,脑袋里不知冒出多少个念头,乱糟糟的想了太多,总算睡着,却做了个梦,梦见钮钴禄氏指使人来害她,就在常来常往的庙寺街,那刺客蒙着面,手中一把雪亮的刀,一下子刺入她的心口……
她猛地坐了起来,汗水顺着面颊流下,一直漫到脖子上,痒痒的,她用袖子擦了擦,实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梦,思忖下,既然是梦,便是乱七八糟的,有谁又能梦想成真呢。
释然,躺下继续睡。
次日继续往肉铺同二春看铺子,客人多,未到晌午一头猪的肉已经卖完了,二春回房补觉,她却悄悄出了李家大宅,于街上赁了辆马车,急匆匆赶去了城外的青莲寺。
待到了寺院,付了单程的费用,让车主在山门处等候自己,她往寺院里走去,这时辰善男信女上了香还了愿,往外走的人多,所以等进到寺内,香客散的已经差不多,偌大的青莲时此时就有些空荡荡的。
三春想着,按照常理,一半剃度出家的仪式该在前面的大殿举行,于是来到大殿前,还怕自己来晚了,有在此剃度出家的仪式,也早举行过了,见刚好有个小尼姑迎面而来,忙过去双手合十道:“师父,打听下,今天有在本寺剃度出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