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长达数百米的挡江栅栏便被扯下。
早就等在栅栏外的人,瞬间蜂拥而上,朝着观潮堤坝涌去。
不过虽说这些人看起来黑压压一片,可钱塘城中的人口,却是并未减去多少。
原因也简单,那些冲向观潮堤坝的人,多是外地来客。少数钱塘城本地人,也是因为小孩子要看稀奇,家中才会分出一个大人,带着小孩去堤坝观潮。
更多的钱塘城本地人,除了对江潮不再那么稀奇之外,更是因为观潮人多,正是赚钱养家的好时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自然要抓紧时间,为观潮结束后的生意做好准备。
观潮堤坝约有七八百米,人头攒动。
这是钱塘城观潮场所之一。
另一处观潮地,也是最好的观潮地,就在堤坝不远处。
那是十几座高台,内置须弥纳芥子之术,可以容纳很多人,乃是供大人物观潮之用。楼台高矮不同,越高的楼台上所站之人,证明其身份地位也是越高。
苏牧和李青山,因为吕祖的缘故,所以还算轻松地挤到了堤坝最前方,能够最清楚地看到江潮。
“早知道观潮人多,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李青山看着身后攒动的人头,发出一声感叹。
苏牧听了,不禁一笑,只觉得还好,毕竟前世经历了许多,不比今日轻松多少的阵仗。
这时,又听到有人长叹:“如果能去那儿观潮就好了,哪怕是最低的一座,也比这儿舒适太多了啊。”
此言一出,引得不少人附和。
苏牧仍旧只是笑笑,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十几座观潮楼台。
只是认真地去看奔涌不停的江潮。
此刻,虽然还未到江潮最盛的时候,不过浪头已经极高,远胜别处最盛时候的浪潮。
浪头涌动,像是在蒙蒙的水面上,有一条素匹练在浮动。须臾间,声音加骤,潮水夹着雷鸣般的轰响飞驰而至。
潮头就如那千万匹灰鬃骏马,仰天长嘶,喷珠吐沫,直扑塘下,像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涌潮前浪引后浪,后浪推前浪,在江面形成一垛高耸潮峰,波涛连天,好似冲向九天皓月。
“不愧是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
苏牧赞道,这还只是今天浪潮的“前戏”而已,真正的“"gaochao"”还在后头。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浪头又一个浪头席卷而至。
一浪更比一浪高。
终于,浪潮奔涌之声,比万钧雷霆更盛。
真正壮观天下无的钱塘江潮,来了。
潮头距离观潮地还有千米,便能看见天边闪现出一条,横贯江面的白练,且有隆隆声响相伴,恍若天边闷雷滚动。
潮头由远而近,飞驰而来。潮头推拥,鸣声渐强,顷刻间,白练似的潮峰奔至苏牧眼前,耸起一面近百米高的水墙,直立于江面之上。
一声巨响,好似山崩地裂,满江耸起千座雪峰,令人心神皆震。
倾涛泻浪,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
果如前人所言——潮来溅雪俗浮天,潮去奔雷难寂然!
苏牧看着百米高的浪头,感受到了无比浩瀚的气息,心跳都差点漏跳一拍。
他又想起那一天,齐先生说的话。
“那个时候,一剑截大江,飞剑过天门,潇洒快意,那是多少人眼中,写不尽的风流意气?”
齐先生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
说这话时,浑身都像在发光的齐先生身影,也像是出现在苏牧眼前。
“齐先生,原来这就是八月十八潮。”
“齐先生,原来这就是你曾一剑截断的那条大江。”
苏牧记得,他曾暗自立下誓言,要去看一看,齐先生截断的那条大江,飞过的那扇天门。
如今,终于见到。
苏牧伸出右手,手掌虚张。
他当然不是想抓住那势不可挡的浪头,只是想感受一下,十八年前,齐先生挥剑时候的意气。
正在这时。
嗡——
一声铮鸣,响彻这方天地八百里!
左边江岸,有剑痕发出长嘶,像是鞘中剑在等待出鞘。
少顷,那道剑痕发光,照亮四方长空。
剑光冲天而起!
寒光之盛,像是能照耀诸天。
一剑冲云霄,随后直直落下,斩在百米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