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镇川把事情前前后后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上当了。
先说县令胡陈。
两人见面时间不长,徐镇川的正事还没说两句,就被他打断了,随后两人便进入了吵架模式,仔细想想胡陈的表现,仿佛他在有意无意之间,刻意引导徐镇川和他吵起来一般。
这事,就有点不对了。
想那胡县令为官多年,又年届知天命的年纪,哪里来得那么大火气?就算是火气大,也不能不说正事,净拱火啊。
如果说胡陈的表现,还仅仅是让徐镇川怀疑的话。
那么,他身边的窦师爷的所作所为,就坐实了这种猜想。
要知道,幕僚也好,师爷也罢,完全是依附东家过活,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他们就是后世上市公司的职业经理人,手中虽然有些实权,但是做事的第一准则,就是要确保股东的利益,具体到胡陈和窦师爷身上,胡陈就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窦师爷就是公司聘请的ceo,无论窦师爷做什么说什么,都需要把胡县令放在第一位。
但是,他是怎么做的?
刚才徐镇川和胡陈已经吵闹了起来,一个说一个是糊涂官,一个说一个是黄口小儿,这根本不是就事论事,完全是人身攻击,在官场之上,这完全是撕破脸的表现,其结怨程度,仅次于生死仇敌。
看着自家东主树立政敌,自身却熟视无睹,这哪里是一个师爷应该办的事?
职业素养在哪里?
如果是老汤这么对待徐镇川,第二天就可以让他卷铺盖滚蛋!
结果窦师爷非但一言不发,在双方火气爆发的时候,竟然添笔磨墨,帮着准备县令大印。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徐镇川第一个不信!
他们这是早有预谋!
目的是啥?
甩锅呗!
这胡陈估计是想明白了,宝应元年的赋税,本身就征缴不易,而作为征缴赋税的实际执行人袁晁,不但征缴不力,甚至还在大堂上跪求为百姓减免,这也是胡陈一个小小县令能够做主的?
胡陈责打了袁晁四十板子,勉强算是把事情压了下来,不过想必他也知道了,今年的征缴任务,估计是难以完成。
这咋办?
征缴赋税乃是评定地方官员功绩的最重要指标,如果完成不了,少不得要有一个“办事不力”的评价扔在他的头上,想要再次选官,肯定是难喽。
正巧,倒霉蛋徐山出现了,台州参军事的脑袋不大不小,不坑他,坑谁?
胡陈这货,当官当得糊涂,要说甩锅这种事,倒是玩得炉火纯青!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徐镇川忍不住一声长叹。
袁晁在赤铜山演戏,甩了一个“狗官”的锅给他。
胡陈在县衙演戏,把征缴钱粮的锅,也甩给了他。
你们看我像背锅侠是吧?
都说洪洞县内无好人,这么一看,这唐兴县内,有没有好人还不好说,全是戏精啊!
徐镇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窦师爷却笑眯眯地跟在身后。
徐镇川停步,冷冷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窦师爷依旧笑眯眯的。
“启禀徐参军,我家东翁早有吩咐,只要徐参军接下了征缴钱粮的差事,我唐兴县上上下下,必须鼎力相助,学生相随,一来是交接,二来,乃是陪同徐参军前往六房,晓谕一干胥吏听命于参军。”
早有吩咐……你们是怕我猜不到你们早就准备甩锅是吧?
徐镇川又是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就拿他当个传旨的太监,无视之。
走出二堂,会同小鼠和程大两名驿丁,穿过大堂,来到大堂外的大院之中。
唐时县衙,规制严谨,大门之内,大堂之外的两侧厢房,乃是户、刑、工等六房和三班衙役的所在地。
既然接了征缴钱粮的差事,少不得要到户房走上一趟。
一路之上,徐镇川冷着脸不说话,直播间中倒是一片欢乐。
“小徐,这是被甩锅了?哈哈……为县令打call……”
“主播,你不是学表演的么?怎么被人家给套路了?还连着套路了两回?你家教表演的老师,肯定已经哭晕在厕所……”
“主播不是学京剧的么?”
“京剧表演也是表演!”
好吧,老铁们,你们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实在有点扎心啊。
唯有高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