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袁晁在唐兴县积威甚重,只不过轻轻一声咳嗽,就让县衙大院中蠢蠢欲动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闭口不言。
徐镇川轻轻一笑,开口问道:
“朱文在张家集的六百亩田产,底价一百贯,有人出价么?”
“小人出价一百零五贯。”
有人出价?
众人一愣,纷纷看去,却见一人昂首而坐目不斜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台阶上的徐镇川,对于别人,看都不看一眼。
正是胡斐!
事实上,在组织这场拍卖会之前,徐镇川针对场面上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早就做好了准备。
具体一点,没人出价怎么办?
徐镇川的准备是――托儿!
这个托儿,正是胡斐!
其实,也不能叫托儿,胡斐这位城东驿站的驿长,冒着风险率领麾下驿丁追随在徐镇川左右,捉拿朱文在先,保护徐镇川在后,这在徐镇川看来,堪称劳苦功高,所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他一些奖赏,一点问题没有,再说了,底价售卖朱文的家产,根本就是慷他人之慨,徐镇川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人家胡斐也想的明白,自家追随台州徐参军所做的一切,早就把袁晁得罪死了,既然如此,何必纠结是不是还要继续得罪他。
来呗!
再说了,六百亩田产,这是多大的便宜?
大唐开过以后,划分天下土地,按照规定,一丁拥有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口分田,合到一起,正好百亩,不过规定是这样的规定,具体到实际操作上,就出现问题了,大唐疆域幅员辽阔,有的地方人少地多,有的地方人多地少,这在大唐还有专用的名词,前者谓之宽乡,后者谓之狭乡。
而台州地处东南,正是人多地少得厉害,乃是不折不扣的狭乡,具体到唐兴县,又因为被天台山和赤铜山两座东南名山包围,土地更是稀少,按照统计,乃是狭乡之中的狭乡。
六百亩,听起来不多,但是在唐兴县,真是一片首屈一指的土地!
平常时节,别说是一百贯拿下了,你就是捧着金山银山,也没有人卖给你!
所以胡斐对徐镇川安排他当托儿,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啊,就差给徐镇川送礼了,生怕他剥夺了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徐镇川喊价,胡斐出价,其他众人,竟然还在袁晁的余威之下,不敢轻易出手。
就这样,徐镇川连喊三遍,无人相争,交易达成。
胡斐喜滋滋地抱起脚边的一个小箱子,快步来到车队旁边,有户房书吏上前点验,完成之后,小箱子直接扔上了大车,小鼠在徐镇川的授意下,把地契送到了他的手上,众多驿丁纷纷出言恭贺,乐得胡斐眼睛都看不着了。
整个过程,很是繁琐,足足折腾了将近一刻钟才算结束。
就在这一刻钟里面,大院中所有人,都歪着脖子看着胡斐办手续,整齐得如同后世阅兵的方阵一般。
六百亩田产,就这么卖给胡斐了?还仅仅一百零五贯?
哎呀,心好痛!别问我为什么,就是痛!
徐镇川看着大家的表现,忍不住心中轻笑,他就不信,这帮人全能忍住!
马爷爷说过,资本这玩意,胆大着呢,百分之十的利润,谁都能用,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丫就开始蹦跶,百分之五十,就敢铤而走险,百分之百,它就敢践踏人世间所有的法律,百分之三百,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即便是杀头,也在所不惜!
在后世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徐镇川早就见识过了资本的威力,有位大神说过,金子是黄色的,眼珠子是黑色的,眼珠子掉到金子里,就变成红色的了。
这说的啥?
说的是贪婪!
贪婪这东西,如果具现化,能够代表它的图腾,是饕餮!
你袁晁不过是个农民起义军首领,还是个没有成功的农民起义军首领,你再牛逼,还能牛逼过神兽去!?
果然,等到胡斐回到人群中坐好,大院中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一个个跟饕餮附身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徐镇川,只等他再次拍卖。
徐镇川却不着急,再次拍卖之前,准备个这些小饕餮们,再下一副猛药。
“袁书吏,来,把记录我唐兴县赋税的单子拿来。”
袁晁无奈,出列,上前,脚步沉重至极。
徐镇川手拿单子,看了看,说道:
“一万零六百四十九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