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伤口已经结痂了,肩膀和腿的撞伤也都好很多了。
她有些热,便披着一件棱纱衣坐了起来,慢慢挪动身子,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快到中秋节了,半个月亮将院子里照得影影憧憧的,夜风轻悠悠地吹拂着,带来了丝丝凉意。
要与那皇帝相认吗?他对太子爹爹尚且那般绝情,对自己这个十四年素未谋面的孙女又能有多少感情?
不,帝王从来都是无情的。
若能在现太子继位之前相认,确实能保得一命,舅父也说得在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要如何才能算是个万全之策,要是能与袁无错商议商议便好了,他肯定有主意。
薛云初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遇事竟会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要与他商议一下,他肯定能有办法。
自己这是怎么了?某不是中邪了?或者是这几日一直住在袁家,每日里都会见到他,故而自己总想到他?
这样可不行,无论是什么时候,人总得先靠自己。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有自己才是最最稳妥可靠的,再不可生出这种对他人过分期待的心思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黑夜中墙头传来响动,翻下来一个人,那人十分轻巧地落在了院子里,低声问道:“怎的还叹气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来人她不看也知道是哪尊大佛,她不禁问道:“白日里不是才见过,这大晚上的你怎的又翻墙了?”
袁无错十分厚脸皮地道:“我是怕你不习惯,睡不着,你看,被我料中了吧?”
说着便坐在她身侧,双手支着下巴望向她问道:“说吧,为什么睡不着?”
薛云初沉吟半晌,这才正色道:“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过,那便是我的身世。说出来可能会将你牵扯其中,你可要听?”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十分平和,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让袁无错浑身一激灵,顿时将身体坐正,手也放了下来。
薛云初一双眼沉静地望着他,又问了一次:“你可要听?”
袁无错肃然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薛云初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望了一眼天边的月亮,反问道:“你可知何恕欣为何只见了我一面便要杀我?”
她没有真的要袁无错回答,自顾自地慢慢说到:“只因我长得与先皇后有八九分像,叫她如芒在背,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大概她以为我是先皇后来向她索命的,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杀我。怎么说呢,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强的可怕。
我确实与先皇后有些渊源,论关系,我得称胡皇后一声祖母。哦,不,应该是皇祖母。”
袁无错耳边仿佛有万道惊雷同时响起,那许多说不通的、悬而待解的,通通在这一瞬间,如同千万道蜿蜒的闪电般交织融汇在一起。他脑中响起来徐桓的那句:“我不走,是因为我还有一位表亲,我想看看他,知晓他是男是女?看看他在何处,如今过的可还好?”
原来是她,原来竟是她。
他眼睛湿润起来,动了动手指,想要握住石桌上那只纤瘦白皙的手,终究是忍住了,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她继续道:“敬德五年十二月,太子巫蛊案发,查抄太子府,又被人栽赃了通敌书信……最终,太子府圈禁、徐丞相府满门抄斩,所有与太子府沾边的人家,都可谓是万劫不复。除了鄂楚胡家还能独善其身之外,全数都殒命于敬德六年,便是胡皇后也隔年没了。”
薛云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些泪,笑着道:“可惜他们没有想到,还有我这个漏网之鱼。在我阿娘血崩而亡,同胞而生的兄长叫稳婆害死,阿爹次日随着阿娘、阿兄而去之后,还有我这个唯一的太子血脉、徐家血脉,经历重重艰险,得天庇佑,远去边陲小城,就这么活了下来。”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一滴滴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这副身体还能感知到原主的心痛,她自己也为原主和太子府、徐府的命运而悲戚流泪。
天道不公,就算事后平反,还了他们的清白,但是那数百条上千条的人命,说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袁无错再也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忍着声音,哭得不住颤抖的薛云初拥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沉默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
他以为她已经够命途多舛了,幼年在战场上寻吃食,一路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