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意都来不及跟车嬷嬷交代一声,就被请上马车,带入了皇宫,并进了养心殿。
诺大的宫殿,只有皇帝批阅奏章的沙沙声。
姜卿意垂首进来行礼,也一直没有等到皇帝叫她起身的声音,直到双膝发麻,皇帝才搁下笔,“从范首辅那儿来的?”
“义祖父年纪大了,身子越发不好,今儿早起吹了凉风,臣女身为义孙女,便去为义祖父请了脉。”
姜卿意回答。
皇帝看着面不改色的她,哼了声,“你倒是孝敬。”
“臣女理当如此。”
“照你这样说,你也是皇家的儿媳,太后身子不适要人时时伺候着你也义不容辞了?”
姜卿意想起范首辅提醒的话,指尖轻颤,“臣女义不容辞。”
皇帝眯起眼盯着她。
姜卿意能察觉他的打量,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沉闷、危险,她小心屏住呼吸,尽量不让皇帝挑到自己的错处。
半晌,皇帝才淡声,“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去谢贵妃那儿看看吧。”
“臣女告退。”
姜卿意站起身,稍稍缓了缓已经疼到要抽筋的双腿往外走,快要踏出宫门时,又听皇帝道,“等你嫁给了太子,你是先孝敬长辈,还是先顺从夫君呢?”
话到这里,姜卿意终于明白皇帝把她叫到养心殿给个下马威是为什么了,他想让她背叛太子成为他的棋子!
姜卿意指尖死死攥着衣襟,回身,“臣女愚钝,皇上这话,是预设了太子不会
孝敬长辈吗?”
“放肆!”
“皇上息怒。”
宫人们吓得赶紧跪伏在地。
姜卿意也低下头,“臣女嘴笨说错了话,还请皇上责罚!”
大殿的气氛犹如结冰,阳光从门口投进大殿,将人的影子拉长,而灰尘就这样在空气里慢慢翻转,每一下都格外漫长,漫长到好像下一秒,这个生杀予夺的君王,就会将人拉下去斩首一般!
姜卿意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只看到阳光偏斜,才等来皇帝一句,“罢了,你还小,一些事想不清楚也是寻常,去谢贵妃那儿住几日,好好想想朕今日与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臣女遵旨。”
姜卿意乖巧的退出来,走下台阶绕过了养心殿,才停下脚步,扶着白玉栏轻轻舒了口气,也是这时才惊觉后背衣衫已经湿了。
“吓住了吗?”声音传来。
姜卿意下意识摇摇头,又顿住,回头,便见那抹身着黑锦绣暗纹,金冠绶带,缓步而来的颀长身影,本来不委屈的,鼻尖儿却一下子酸了。
“殿下知道我被叫去了养心殿!”
“知道。”
“殿下又要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畏惧,是不是要离开你?!”
越修离听着她哽咽的声音,看着她黑眸嚼着泪控诉的望着自己,脚步轻停,一旁小太监已经着急道,“县主误会了,殿下一听您入宫的消息便立即赶来了,只是皇上命殿下戴上镣铐,那镣铐内有尖刺,殿下走过来这一段,手
腕脚踝都已鲜血淋漓……”
“退下。”
越修离让小太监离开。
看姜卿意的眼泪有越来越汹涌的架势,指尖抬了抬,到底还是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结果刚触碰到她的脸颊,她便不管不顾扑了上来牢牢抱住了他,哭得不能自已。
越修离自认不是一个情绪易有起伏的人,可此刻被个小姑娘心疼的抱住,心上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孤的衣衫要被哭湿了。”
“湿了换一件就是!”姜卿意凶巴巴的把眼泪故意蹭他衣服上,瞪他,“堂堂太子殿下还买不起一件衣裳?”
“有可能……”
“那我养你!”姜卿意愤愤道,“我现在挣了好多好多银子,我一天给你买一身,你都不用穿重样的!”
越修离看她红着眼气鼓鼓的样子,“县主一时爱意浓,说要养孤一辈子,可色衰爱弛,到七老八十,县主还能养着孤?”
“什么色衰爱弛!”
姜卿意气得砸他胸口,“我爱你一辈子!”
宫人们:……羞红着脸默默再后退了几步。
姜卿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气狠了说了什么,脸霎时涨红,起身就要走便被越修离拉住,脚步一歪,两人便跌进了一侧狭窄的长廊,将她的呼吸尽数吞噬,只剩下唇瓣的温度相互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