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库利科夫非常清楚,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早晚有一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丑闻是会曝光出来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内务部的当家人,必然也免不了要承担责任。
其次,不管是在军队中,还是在内务部、安全局的系统内,目前都潜在着一股躁动的力量,这股力量已经对联盟目前的状态感到绝望了,他们正在反思一九九一年解体苏联的决定是否正确,正在反思如今克里姆林宫的决策是否真的符合联邦的国家利益,正在反思俄罗斯是否存在与西方真正和解的可能性。
一九九一年的时候,总统父亲巩固自身地位,打击政治对手的主要依仗,就是俄罗斯人的民族主义,他利用国民中这种普遍存在的情绪,瓦解了曾经的苏联,为俄罗斯联邦带来了独立的地位。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民族主义这种情绪很容易利用,它也很好用,但前提是,利用这种情绪的人,得有本事掌控住它。就像总统父亲,他当初之所以在解体苏联的问题上,能够得到民众的支持,是因为他向俄罗斯人灌输了一种观念,即苏联的存在对俄罗斯联邦是不利的,布尔什维克党盘剥了俄罗斯,并利用俄罗斯的财富和资源喂养着联盟内的其它加盟共和国。按照他当时的逻辑,只要俄罗斯联邦脱离了联盟,实现了独立,那么整个联邦就会有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整个国家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但几年时间过去,如今的联邦成了什么样子,举世共睹,那些原本被民族主义情绪团结起来的力量,正在走向分裂。军队、内务部、安全局中所出现的“反思”,并不是一种单纯的情绪上的后悔,他们并不是在追忆苏联,也不是期盼着回到苏联时代,他们只是对联邦的现状感到失望,对总统父亲失去了耐心和信心,认为所谓与西方和睦共处的愿景只是一场骗局。
库利科夫是总统父亲的忠实拥护者和追随着,他的政治前途是与总统父亲牢牢绑定在一起的,因此,他很清楚,一旦这种“反思”的力量在联邦的强力系统内占据上风的话,自己将落个什么样的下场。但是同样的,他对这种发展趋势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也是最糟糕的一点。总统父亲在几年前瓦解苏联的后续影响,正在逐一显现,就像车臣匪首杜达耶夫所说的那样,既然俄罗斯有权利自主决定是否脱离苏联而独立,那么车臣自然也应该拥有同样的权利。而秉持着与杜达耶夫同一种想法的人,在联邦的诸多地区普遍存在,库班哥萨克、卡尔梅克、达吉斯坦、巴什科尔托斯坦、卡累利阿、楚瓦什、乌德穆尔特等等等等,如果逐一列出的话,这个名单可以拉很长。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的州,比如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车里雅宾斯克州、沃罗涅日州、沃格格达州以及滨海边疆区等等,都在不经莫斯科批准的情况下,宣布自行升级为加盟共和国。
库利科夫知道,联邦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很危险,这个国家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偏偏作为内务部部长的他,对此同样无能为力。
是的,不管在什么问题上,库利科夫都无能为力,作为联邦的内务部部长,他看似有着巨大的权力,但实际上却又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有人在贪污腐败,但却不能抓捕这些蛀虫;他知道有人在试图分裂联邦,却不能对其采取措施;他知道有大量旨在瓦解联邦的外来势力,在联邦的领土上大肆活动,却不能取缔这些外来机构。有时候,库利科夫甚至觉得自己被放到内务部部长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近距离旁观联邦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溃瓦解的。
或许,这次基兹利亚尔的恐袭事件对自己来说,会是一个摆脱一切烦恼的机会,坐在飞机上,库利科夫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知道自己是被送来背黑锅的,或许等到结束了此次的基兹利亚尔之行之后,不等他回到莫斯科,内务部部长的座位上就要换人了,嗯,这样也好,至少今后不用再提醒吊胆了。
库利科夫所乘坐的专机,在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的时候抵达阿斯特拉罕机场,当他在机场下飞机的时候,里海区舰队方面为他准备的直升机,已经做好了升空的准备,而当他最终抵达基兹利亚尔市西南郊五一镇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点半钟。
才在五一镇镇外的临时停机坪下了直升机,库利科夫就得到了一个令他眼前一黑的消息:就在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由应急指挥中心下达命令,包围五一镇的摩托化步兵部队,在六辆装甲车的配合下,向镇中心恐怖分子们所控制的学校校区发动了一波攻势,结果,经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进攻部队被击毁了两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