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柔命管家在近旁准备好茶具,果不其然,不出片刻功夫,门外传来急刹的声响,显然是超速行驶并闯红灯,方能在短时间内赶到此处。
“怎么回事,为何不见一人?为何连个仪式都没有!”
声音来得比本人更快,薛楠带着渔夫帽,满脸皱纹拧作一团,显然极度焦虑,一进门却发现薛柔正坐在厅堂中央,悠哉地烹煮香茗。
“大兄,请坐。”薛柔起身相迎,薛楠一如往常离开薛家后,整日逗鸟遛狗,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任何人都难以看出他曾经的风貌。然而此刻的薛楠却焦虑万分,第一次让她见识到了如此神情。
“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泡茶?”薛楠疾步朝薛柔走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双眼睛与薛渠更为神似,“究竟是怎么回事?父亲身体素来硬朗,怎会突然染上急症?又为何秘而不宣!”
“你觉得呢?”薛柔嘴角勾起一抹宁静的笑意,显然薛楠一直暗中关注着父亲的病情。
然而这抹微笑落在薛楠眼中,转瞬之间便有了另一层含义。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紧抿双唇,几乎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我明白了,你们真是狠毒至极!父亲平日对你宠爱有加,把你捧在手心里,还将你立为薛家的继承人,你们居然对他痛下杀手,难道只是为了争夺薛家的家业吗?你年纪尚轻,怎会滋生出这般恶毒之心,莫非是你那可恶的父亲或是母亲教唆的?”
管家欲言又止,却被薛柔一个眼神制止,仿佛默认了这一切。薛景眼中的怒火瞬间窜上心头,愤然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泼洒得到处都是。
“薛柔,我绝饶不了你!竟为了一些财物害死你的祖父,我的父亲,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让你这辈子都蹲在牢狱里度过!”
薛渠躲在房内,听到儿子愤怒的吼声,那股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激动情绪几乎令他落泪。他想出去解释,却忆起了薛柔之前的叮嘱,强忍住心中冲动,继续等待。
室外的薛柔再度从容坐下,未再瞧一眼脚下碎裂的茶杯,而是重新拿起一只杯子,再次为薛楠斟满一杯热茶。
“伯父,您与祖父素来势同水火,不然当年亦不会毅然决然离薛氏一族而去,如今又何必做此假情假意之举。”少女微微一笑,为自己斟满一杯香茗,眸光宛如清夜皓月,洁净透彻。“祖父在世之时,您未曾得到丝毫好处,如今他驾鹤西去,我可以分您一半家业,若您愿助我,何如?”薛家之财,在世人眼中已然繁如星辰大海,而在帝国之中成长起来的薛楠深知其究竟有多么庞大,换作寻常豪门子弟恐怕早已动心不止。然而薛楠只是冷笑一声,目光犹如利刃般刺向薛柔,“你痴心妄想!即便身死道消,我也定要报仇雪恨,你就等着瞧,我早晚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薛柔言语淡漠,语调平稳,却令人深感其坚定之意,“伯父,您膝下并无子嗣,身体又欠佳,祖父更是未给您留下一丝遗产。而今我是薛家的继承者,我们二人的处境差异,您应该最为清楚。”
薛楠咬牙切齿,终究与那愚蠢懦弱的薛景有所不同,听闻此言,他反而坐了下来,接过薛柔为其倒的那一盏茶,握在手中。
“你说得没错,但我只要尚存一口气,哪怕断臂折腿,哪怕是瞎了聋了,这份仇恨我也必定铭记于心,我薛楠虽不怕死,除非你立刻取我性命,否则我必将让你付出代价,我会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纠缠于你,令你日日夜夜皆无法安宁,你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纵使我化身为厉鬼,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薛楠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个字眼仿佛飘荡在屋内的每一角落,充斥着无边的愤恨,连管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肃然看向薛楠,终明了为何当年祖父对他这位长子寄予厚望,或许并非因薛楠最具才干,而是其坚毅之心性及恪守孝道。
薛柔凝视着薛楠的目光,那眼神如同淬毒一般回望着她,薛楠几欲将茶杯捏碎,陡然扬起,眼看就要砸向薛柔的头部,热茶溅出,一旦沾染肌肤,必然烫伤一片。
薛柔无奈,朝着屋内唤道:“祖父,您快出来,否则我真的要被大伯欺侮了。”
薛楠一愣,手中的茶杯并未扔出,炽热的茶水此刻已被紧紧握在其手中,脖子僵硬不敢回首,唯恐所听见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随着一阵沉吟,祖父自屋内缓步而出,眉宇紧锁,嘴角的皱纹仿佛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步步逼近薛楠。薛楠终于扭过头,手掌从茶杯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