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政陵低头笑了笑,“得,就这两样,小爷要去边关建功立业,你要是随我一起去,我定让你名扬天下,贺行也,你去不去?”
“我考虑考虑。”
“哎,这还要考虑?多少人哭着喊着跟小爷走,小爷理都不理,你还拿起乔来?”叶政陵扬眉,抬眼瞪着他。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带着少年的朝气与轻狂,“叶三,斗蛐蛐去,谁输了谁是孙子!”
只听“啪”的一声,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肆意无比的弧度,随后青影一闪而过。
室内只剩一只打着旋的椅子,摇摇晃晃几下,又稳稳立在桌前。
贺行也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去看书卷,下一秒,一阵风刮过来,一只大手钳着他的胳膊迅速将他拖走。
“看书有什么意思,走走走,斗蛐蛐去!”
“不去。”
“必须去!要是我不行你就上,今天非要认下这个孙子不可!”
“……”
夜凉如水,山风阵阵,吹动了窗扇,发出一阵轻响,瞬间惊散了一池旧梦。
第二天一早,叶昭榆早早醒来,沿着山路去拜访了各个叔伯,笑谈了一阵才归来。
用过早膳后,她领着摩那娄诘来到山野深处。
抬眼望去,四周青冢林立,绵延数里,碑前插满了断戟残剑,耳边仿佛还能听见残兵的嘶鸣。
好似瞬间置身于古战场,眼前漫过硝烟,她们看见昔日的将军拔剑,带着几分震撼人心之感,瞬间让人肃然起敬。
她手中拿着一坛酒,站在整个墓地前,先是肃拜一礼,随后将酒坛打开,抬手铺洒在地。
“小六带着酒又来看你们了,各位前辈慢慢喝,管够。”
摩那娄诘打开手中酒坛,抬手铺洒在地,接着对着无数碑林举坛。
“略备薄酒,敬各位。”
随后仰头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耳边赤羽晃动,沉静悠然。
叶昭榆看他一眼,眼中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随后带着他往里走,轻声开口。
“山里的叔伯如你一般,经常带着酒来与他们同饮。”
他们饮一半,青山饮一半,笑谈半日,随后怅然归去。
“谢归,刚刚的棋局可看清了?”
摩那娄诘纤长的羽睫微敛,满山风月料料窕窕的落在他的双肩,清寒料峭。
他抬手喝了一口酒,将刚刚翻涌的情绪压下,随后抬眸看向青衣鹤发之人,轻轻扯了扯嘴角。
“此局诡谲,先生有一暗子,其它明子冲锋在前,唯它毫不起眼,最后却使整局绝处逢春,精妙绝伦。”
贺衍微微笑了笑,音色轻缓,“那你认为,若没有其它明子相护,那暗子可还有出手的机会?”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宽大的袖袍懒洋洋地散在微屈的长腿上,转了转拇指上的暗金权戒,嗓音慵懒,“绝无可能。”
他自己本是弈手,目光长远乃最基本的条件。
他下的那一子,他百般警惕,却始终不见其行动,生生与他搏了半宿,杀的只剩残兵败卒,直至最后困于死局,那一子才伺机而动。
好高深的谋略与魄力,置之死地而后生,生生将死局峰回路转。
不愧是昔日名扬四海的贺参军,智谋果真超群。
可若是没有其它明子相护,他那暗子一动,便也成了废子。
贺衍抬眸看着幽沉的夜色,连山野的虫鸣都息了声,喃喃开口。
“此局我已下了多年,唯尔将我逼至绝境,祭出了那一暗子,原来,这才是此局的结果。”
帝王的威压席卷满局,像是一柄重剑划破天门,山河倾倒,大乱四起,于乱世中搏胜,唯有以杀止杀,先斩的便是那搅动乱世起的帝王。
随后他叹息一声,“也罢也罢,天意如此。”
摩那娄诘听着他的叹息,抬手小酌着杯中清酒,墨发在风中微微飘摇,端肃寂寥。
贺衍将杯中酒饮尽,掩面轻咳一阵,随后抬眸看向他。
“榆丫头虽聪明,但过于赤忱坦荡,自己所坚守的东西从不退让,过刚易折,你护着她点,莫让一些阴险小人伤了她。”
“定当全力相护。”
贺衍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朝着青庐一侧走去,音色浅淡,“天晚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
摩那娄诘起身,玄色衣袍敛于夜色,看着慢慢走远的身影,轻轻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