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寒风卷着枯草肆虐,风势威猛,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鸣。
萧如晔听着耳边的喧嚣,指尖颤抖,看着她崩溃大哭的模样,心里揪着疼,张了张口。
“阿榆,别哭,天还没塌,就算没有表哥,你也能往下走……”
叶昭榆摇了摇头,双目通红,泪如雨下。
“你没了,我还怎么往下走,我还怎么往下走……”
萧如晔急急咽下一大口血,一下攥着她的衣袖,直直盯着她,艰难开口。
“你一直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你为何不看看你自己,你的韬略,你的襟怀,你的通透,你已经比任何人走的都高,走的都远,走的都久。
你站在人后太久了,该走到人前了,不用再拖着任何人,为其谋,为其虑,你自己便能走到最高的位置去。
这个王朝已经没救了,从它嫉贤妒能的那一刻,从他漠视人命的那一刻,它便没救了。
表哥知道阿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非常人可以承受,可阿榆还是咬牙挺过来了,你回头看看你自己,你还愿甘居人后吗?”
冷风吹着叶昭榆垂在身前的头发,她跪在地上,脸上是由眼泪和血污组成的样子,狼狈又破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他的反问。
你还愿甘居人后吗?
不,早就不愿了。
从她打着太子与盛安的名号在南境收割民望,从她接受了裴朝的示好,与他共谋前程,让他替她在朝堂为她的殿下铺路,让他打着太子的名号救济北境,她便已经不愿了。
她化被动为主动,一点点蔓延势力,一点点收割民望,将未来不定的帝位掌控在自己手里。
就算萧徜最后不将皇位传给他,她也能把它抢过来,她咽下了太多苦楚才走到了这一步,谁都不能阻止她将她的殿下送上去。
就连萧如晔自己,也不能。
从她认定他的那一刻起,这个皇位就只能是他的,谁都抢不走。
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一条路走到黑,将挡路之人全都拉下来。
如今这场乱局发生后,阴差阳错间,她前期所有的未雨绸缪在此刻都变成了反杀的利器。
她一直在等他,本来只要他来,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她用他的名号振臂一呼,中原各地应者云集,推翻萧徜不过时间问题。
可如今,他来了,可他留不住。
天边陡然落起细雪,风雪漫过她的双眼,彻骨的寒。
她长睫眨了眨,只听耳边的话语还在继续,带着几分气弱的残喘。
“阿榆,定安侯府三百年的功绩,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不是皇室忌惮的理由,你得为他们平反啊。
可萧氏皇族在的一天,定安侯府便无清白,这天下便无宁日……
阿榆,去平了这场乱,你骨子里流着萧氏皇族与定安侯府的血,有萧氏皇族为你铺路,有定安侯府替你作盾,有乱世功绩为你扬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你比表哥做的更多更好,你才是民心所向,阿榆,阿榆,看看你自己啊!”
天地间的风雪仿佛瞬间聚在了他们头上,随着声声呐喊落下,大雪纷纷扬扬而来,片刻便白了头。
那声呐喊好似彻底打破了某种屏障,所有人都幡然醒悟,目光一转,全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叶昭榆看着他,周围的喧嚣仿佛远去,耳边只回荡着他让她看自己。
被她压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彻底冲破枷锁,满心都是对这个世界的痛恨。
为了迎合这个世道,她一退再退,将自己的抱负与追求压在了地底,屈膝于这世间规矩,依附着人才敢行动。
膝盖弯的太久了,她都快忘了该怎么站起来。
可她原本,能独立站立的,不知何时,竟被这世道同化。
忘了自己也能站在高处。
好似应和着她的思绪,一只带血的手猛然攥着她的胳膊,只听一道嘶哑艰涩的声音缓缓落下。
“阿榆,别退了,反了吧。”
丹娘赶来时,恰好撞见了这一幕,十指顿时一缩,朱袖瞬间飘在风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良久之后睁开,眼中全是叹息。
天意如此。
随后抬脚走了过去,先是对着萧如晔一礼,随即取出怀里的一封信,双手呈上,猛然单膝跪地。
“主人的第三道令,若姑娘失了所有依仗,那便反了,怀远